其實他心底里也知道,葉憫微雖然孤身一人,但從不寂寞,她有日月星辰、萬物法則為伴,沒人比她更充實又自由。
而人世再兇險葉憫微也有自己應對的方式,她仍然可以獨自解決所有問題,沒有他,她也是無所不能的葉憫微。
她從不曾需要他。
只是他放不下她罷了。
溫辭支起身體,緩緩地離開葉憫微的後背,她果然全神貫注在她的推算上,連後背重量變輕都沒有察覺。
溫辭撐著岩石看著葉憫微清秀的後背,烏黑而潮濕的髮絲、發間已經頹敗的梅花,他靜默一笑。
最後一面竟然是個後背,也挺好,他也沒那麼想記住她。
溫辭沒有跟葉憫微說一句話,他悠悠站起身來後退了兩步,轉過頭去利落地縱身一躍,如一隻彩色鸞鳥同嘲雀們一起飛起。
嘲雀們向上飛入高空,溫辭向下落入滾滾急流之中。
溫辭瞬間被滔天謊言所淹沒,水花激盪飛揚,他的身軀騰空隨水流墜落,崖頂極速遙遠淹沒在蒼茫白霧中。
他的腦子裡終於得享片刻安寧,全身鬆懈得再不願使一絲力氣。
溫辭心想:死老頭子別催了,老子來替你就是了。
然而恰在此時,突然從天而降一道藍色鎖鏈,那發著光的鏈子攜風疾來,一圈圈綁住溫辭。
在溫辭瞠目結舌之時,鎖鏈一揚,他從瀑布間憑空飛起,仿佛是被釣起的魚,一個甩杆就被拽回崖上。
把他釣上來的不可能是別人,只有葉憫微。
溫辭高高騰空,而後啪嘰一聲掉在剛剛才離開的岩石上,摔得渾身骨頭疼。他彎著腰直咳嗽,勉強抬起頭看向葉憫微。
他不可置信道:「捆仙術?你在這裡做出捆仙術了?」
他一抬頭,卻對上葉憫微驚慌的眼神。
葉憫微伸手攥住他的肩膀,急切道:「你為什麼要跳下去?我沒有再說喜歡你,也沒有說你喜歡我啊。」
這話讓溫辭沒法回答。
葉憫微的眼睛眨得很快,從臉頰滾落的也不知是汗還是水,她語速很快地說起來。
「你要去替裡面的老人守島嗎?你不回來了嗎?你……你不是很喜歡各地節日慶典嗎?你不是最喜歡樂舞百戲嗎?你不是要走遍九州,看最好的樂舞,學會它們再教給別人嗎?你不是能做出最好看的器物雕刻嗎?這些東西你……你都不喜歡了嗎?你都不想做了嗎?」
溫辭怔了怔,他張張嘴,最終緩慢而艱難地說道:「當然……喜歡啊。」
「既然喜歡你為什麼要跳下去,下面構造複雜,你會回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