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元啟驟然抓緊了葉憫微給他的圖紙,心緒複雜無以言說。
長夜漫漫,天裂之外樹影婆娑,葉憫微下去天裂之後外面便一片寂靜。溫辭則倚著枝幹望向天裂深處。
衛淵抱著胳膊站在他身側,笑道:「可真是目不轉睛啊,巫先生就這麼喜歡師姐?衛某向來覺得,師姐適合被當做神敬著,當做魔懼著,唯獨不適合被當做人來愛。」
溫辭瞥了一眼衛淵,淡淡道:「那衛城主當年九死一生偷得浮空界碑,送給葉憫微,難道不是因為把她當作恩人麼?」
「是也不是,他們偷了師姐的東西,我只是物歸原主。」
襲明塔九十九層上有徹夜不熄的燈火,燈火中坐著傳說中先日月星辰一步的天才,只有葉憫微有資格在那裡。
「那座襲明塔塌了就塌了,他們連師姐也不要,要那座塔有什麼用?」
幸而他們這番對話沒讓甄元啟聽見,不然他只怕要當場翻臉。
然而其實在葉憫微離開師門之後,甄元啟也在人海中尋過她無數次,直到蔣琸繼任門主才作罷。
曾經的葉憫微,從一個星官世家到一座高塔,又到一座高山,似乎走過了人世間最孤獨的一條路。
在這條路上,沒有人真正懂得她,沒人理解她與她的頭腦,她在這個世上並無同類。
然而即便是在那個時候,即便並不完全懂得,她其實也一直是有同伴的。
只是那時候的葉憫微,並不理解同伴的含義。
白駒過隙,今時今日,葉憫微毫髮無損地落在天裂底部。
她還未來得及拿出火摺子照亮黑暗,周圍便成片地亮起來,將平坦寬闊之地每一處角落納入光明。
她正置身於七口棺材之間,這七口棺材全被揭開了棺材板,每口棺材上都坐著個身著道袍的人,五男兩女,坐姿各異。
這正是千年前,一群開天闢地的同伴。
圓臉的姑娘翹著腿道:「我這陪葬的夜明珠總算派上用場了。」
又有個身材頗為寬闊,虎背熊腰,不像是修道者倒像是武夫的人指著葉憫微。
「瞧瞧她,這一片唯有她站的那十尺見方的地方避開了時輪影響,算得真准啊!後生可畏。」
聽聲音,這便是在夢裡吵架的那兩個人。
「等等,看我翻出了什麼!」
有個一直埋首在棺材裡左翻右找的人突然直起身來,他一身白衣仙風道骨,高挑纖瘦,高高舉起手,只見他手裡托著一套紫砂茶具和一罐茶葉。
眾人熱鬧又熟稔地吵吵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