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時葉憫微或許不惜與他決裂,甚至於魚死網破,他的計劃不知還要生出多少事端,多年的籌謀功虧一簣。如今箭在弦上,離改天換地只剩一步之遙。
此刻或許應該忍耐,應該裝作放過溫辭,待以後他無用之時再借別人的手……
溫辭轉頭看向他,殷紅的眼眸中,卻竟然含著一絲憐憫。
衛淵蹲下來,凝視著溫辭的眼眸:「你這般看著我,是什麼意思?」
溫辭咳嗽著,說道:「沒什麼意思……我一早猜到,這並非你我之間的鬥爭,是你與自己野心的鬥爭。」
「因仇恨而籌謀,最終又因為這籌謀要忍耐仇恨,多麼可笑。」
衛淵腦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繃斷,他驟然攥住溫辭的衣領,手因過於用力而顫抖,卻最終放下溫辭。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大笑起來。
在這狹窄逼仄的傾頹之地,他的聲音重重回盪,仿佛鬼魅。
「可笑,怎麼會不可笑?兇手脫去疫魔之名,這數十年來坐擁夢墟,享有盛名、舉世敬仰。而我尋尋覓覓八十餘年,卻連疫魔就在身邊都不曾認出!」
「若不是衛某還活著,夢墟主人恐怕早就忘記還有疫魔這回事,心安理得地逍遙了吧!?」
「忘記……心安理得?」溫辭重複道。
他身上粘稠的鮮血和無數的噩夢重疊在一起,驚叫聲與詛咒聲,以及無數赤紅的眼眸仿佛就要突破鮮血,從噩夢裡來到他面前。
「我記得比你還清楚。」
「你記得,你說你記得?好啊,你說說看,你都記得些什麼?」
「滄州二十八鎮數萬人喪生,官府封城屍橫遍野,滄江盡染殷紅。我見過這數萬人的死夢,聽過他們每一個人的哀嚎詛咒和懇求。」
溫辭緩緩說道。
他病癒下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滄州,那些因瘟疫而死的人若留下墳冢墓碑,他便挨個祭拜磕頭過去。那些人的名字,他到現在也不曾忘記。
但他也知道那毫無用處。
「他們終究因我而死,從我嘴裡說出抱歉都是輕賤,我以死謝罪也不足以償還。」
「但是我思來想去,竟沒有地方可以挽回,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出生便有疫病,卻對此一無所知,我能有什麼選擇?回去娘胎里重生一次嗎?出生時把自己溺死嗎?」
溫辭攥緊拳頭,卻突然笑起來。
他一字一頓道:「可是怎麼辦呢,我也想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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