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常矜一動不動地蓋著臉,沉默地躺在座椅上。
這個驕傲的女孩,哭也哭得安靜倔強,不肯流露出一點脆弱。
紅髮綠眼的空姐拿著毛毯朝這邊走來,她注意到了什麼,停在了常矜的座位前。
「您好,女士,您需要毛毯嗎?」
座椅上,衣著單薄的女孩不著痕跡地擦了擦眼角,放下了蓋著臉頰的手背。
再抬起頭時,她已經和以往沒什麼兩樣,只有眼眶微紅。
常矜看清了面前的人,她回道:「不需要,謝謝。」
以後都不需要了。
迦利雅的畢業舞會在6月中旬舉行。
顧杳然本決定在畢業舞會上表白,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常矜沒有來參加畢業舞會。
在門口碰到他的阮悠一臉意外地看著他:「你不知道嗎?矜矜說她要提前去美國,她打算暑假就開始上課。」
「她真的好厲害,應該是想提前畢業吧?新生在入學暑期就提前修習大學課程的話,真的一點也不輕鬆啊。」
Lily在旁邊附和:「還得是她,上了大學也那麼自律。」
只有阮悠看出顧杳然臉色的不對,她停止搖晃手中的酒杯,不斷舔舐杯壁的紅酒平靜下來。
「矜矜不參加畢業舞會,她沒有和你提過嗎?」
顧杳然張了張口,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沒有。」
「她沒和我說過。」
即使是和他們不算很熟的阮悠,聽到他說這句話,也非常驚訝。她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只留下了兩道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提前去了美國,而他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人聲鼎沸的舞會,衣香鬢影,同窗們舉杯談笑,挽肩搭背。不時有閃光燈亮起,會場內一片金銀錦簇的繁華。
顧杳然垂下睫毛,精心梳理的發尾和燈光篩落的陰影落在他眼眉上方。
他一身深藍西裝,站在這個宴會廳的角落,不時有人從他身邊腳步輕快地走過,只有他沉重得像雙腳綁了巨石,寸步難行。
他在這方喧囂熱鬧的陰影之中,緩緩地攤開手心,露出那裡放著的一枚黑色紐扣。
這是他今早剛剛從自己的校服外套上取下來的,最靠近胸腔肋骨處的第二顆紐扣。
他本想把這個送給常矜的。
第二顆紐扣,最靠近心臟之物。
曾有一個人對他說,這是來自其他國家的傳統,在畢業時將外套上的第二顆紐扣送給自己的心上人,是一種委婉的、含蓄的、她喜歡的告白。
記憶里,那是一個陽光漫野的日子,他們正當年少,朋友都在身邊,可以隨意窩在一角懶洋洋地看書,無所事事一下午,不需顧慮時光的匆匆。
常矜被誰打趣了,瞪著對方的樣子又羞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