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出了意外死了,他也會像你一樣難過吧。」
常矜知道常鶴會的。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在同一天發出來到世界的第一聲驚哭,同一天學會走路,同一天開口說爸爸和媽媽。
雖然常鶴這個傢伙總是表現得冷漠無情,嘴還很毒。
但常矜知道,他們永遠是對彼此而言最重要的家人。
即使遠隔天涯海角,也會時時掛念。
奧溫沉默了。
廚房有一面窗,雖然很小,卻能看到被風成群結隊搖曳的樹。越是臨近秋天,金紅色的葉子越多。
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決定開口。
只是第一句,便叫人不忍再聽。
他說:「我妹妹是自殺。」
「她上高中的時候,喜歡上了她的同班同學。那個男生我見過,不學好,菸酒不忌,滿手臂的刺青。我開始也沒打算直接反對,但我問的每個問題,我妹妹都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那時我就知道,她口中那個她非常喜歡的人,只有被她愛著這麼一個優點而已,其他的再也沒有了。」
「加上我妹妹的成績在和他交往之後越來越差,還沾染上了很多壞習慣和毛病。我再也忍不住了,去勸阻她,她卻讓我不要干涉她談戀愛。她說爸爸媽媽都不管她,憑什麼我這個哥哥要管。」
「我父母對我們是放養式教育,我長這麼大,能分得清好壞是非已經是不容易,我不想看到妹妹將來後悔。」
「我的阻止微不足道,畢竟我又不能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上學。我知道,她還是和那個男生在一起,和他參加那些瘋狂的派對,在學校內外結交些怪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斷了她的零用錢沒收她的證件,不讓她假期和那個男生出去旅遊或是開房。」
「但她還是趁我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和那個男生約會了。她獨自跑出去的那個下午,市區里發生了那起在當時非常著名的無差別槍擊案。」
「我接到警察的電話時才知道,我妹妹和她男朋友,當時就在持槍者所在的那條街道上。」
「結果,她完好無損,而她男朋友身中數十槍。」
「持槍者掃射過來的時候,那個男生緊緊地抱住了我妹妹,用自己的全身護住了她,所有的子彈都打在他背上,我妹妹甚至沒流一滴血。」
「我被警察通知到醫院接走我妹妹,我到的時候,我妹妹已經崩潰了,她死死地扒拉著已經蓋了白布的床沿,嚎啕大哭。」
「在這之前,她還從未見過生離死別。」
「我們都沒想到,她人生里的這堂課,會以一種這樣慘烈的方式上完。」
奧溫:「我理解她。如果是我,我愛的人為我而死,我也不想獨活。」
故事就停在這裡,他沒有再說之後了,只是淡淡開口,仿佛青煙一縷,敲下點灰燼,作了結。
「想死的人留不住,我知道的。」
只是有時候,當他路過妹妹的房間,他會想,如果他當時沒有那麼強烈地反對這段感情,如果他沒有鎖上家裡的大門,是否妹妹也不會挑那天出門,甚至選擇了翻牆,去到了另一條街道。
是否之後的一切就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