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開嘴巴大聲咳嗽著,突然轉過腦袋,張嘴從嘴裡吐出一口濃重的黃痰,接著彎腰擤一把鼻涕,順道在他腳上的鞋幫上擦拭了一把。
女的也沒有閒著,不停抬袖口擦拭著眼淚……
老兩口都以非常奇怪的姿勢蹲在路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人在拉粑粑。
陳春花騎著自行車往外走的功夫,那男人的另外一口飛痰突然飛了過來,嚇的陳春花把著自行車的手突然一晃,車身都跟著晃蕩了幾下,都把陳春花嚇出來一身冷汗。
她不由眉頭一皺,張張嘴什麼也沒說猛踩自行車往前走。
等陳春花來到醫院的時候,周志遠同姚寧靜周梔他們都在病房裡陪著陸遠東。
周梔打了一盆熱水,想著給陸遠東泡泡腳,奈何那陸遠東說什麼也不肯。
他怕擼起褲腿的時候,左邊小腿上那個雞蛋大小的肉瘤,會讓大傢伙心裡害怕。
「陸遠東啊陸遠東,你還拿我當你媳婦吧?你一聲不吭跑了我沒有找你算帳,我說的話你也不當回事?」
周梔氣哼哼站在病床跟前,掐著腰對著陸遠東就是一通訓斥。
「讓你吃飯你不吃,讓你喝水你不喝,讓你擦身子你不擦,不管幹什麼你都不答應是吧,你是想著氣死我是嗎?」
儘管周梔板著臉訓的厲害,陸遠東突然就抬頭笑了。
這是三個月以來,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
從離開京市來到新省,每天承受著心靈的煎熬思念的折磨和身體疼痛,他幾乎度日如年。
他原本以為,離開京市是他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只要時間一長,他們之間的感情就會淡忘,畢竟他跟周梔在結婚前並沒有多少接觸,他的離開,周梔也不會有多少痛苦。
可是他錯了,他回來的那天晚上,他感覺到她一直緊緊攥著他的手,聽到她壓低聲音的啜泣聲,第二天醒來,就看到那已經哭腫的眼睛。
他的離開,只是加重了兩個人的痛苦而已,她對他的感情,絲毫沒有減少!
她說了,別說他病了,就是死了殘了,他也是她周梔這一生唯一的丈夫……
既然如此,那就在有限的生命里陪著她吧……
是的,現在的陸遠東對自己下了判決,他感覺自己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那就在生命的盡頭,跟最愛的妻子和朋友們在一起,好好道個別吧……
就算是她罵他訓斥他,那是因為愛呀!
看陳春花拎著湯鍋走出來,姚寧靜都無可奈何笑笑。
每天婆婆不是送飯就是送湯的,陸遠東壓根吃不了多少東西,原來胃口極好的周梔,因為陸遠東的事情全然沒有了胃口,婆婆每天送來的飯菜,基本都給了護工吃了,還往這邊送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