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的。」我低著頭,小聲回,雖然我的手已經凍得沒有知覺,雖然我的手爛了整整一個冬天,到後面發紫、發癢,流出膿水,等到春暖花開,天氣漸暖,才慢慢好起來。
現在我同樣低著頭,盯著酒店走廊厚厚的地毯,但是這一次難得沒有順著江都南的意,開口道:「少爺讓我在這裡等著。」
江都南臉上的假笑一下子消失,他不可置信地盯著我,聲調一下子拔高,語氣里含著憤怒:「你敢反駁我?」
我懷疑江都南是超雄不是沒有道理,他的脾氣總是莫名其妙,一言不合就發飆。
「我沒有反駁你。」我還是低著頭,酒店的保潔做得非常好,地上哪怕鋪著厚厚的毛絨地毯,也未見任何灰塵。這樣乾淨的地毯上,江都南和陳原一塵不染的皮鞋顯得很賞心悅目,而我腳上已經發黃的小白鞋顯得格外刺眼。
我盯著自己的鞋,趁江都南還沒再次發火,小心翼翼地提出:「我等少爺出來後再去找,可以嗎?他讓我在外面等著,可能還有事要吩咐我。」
江都南雖對我囂張,但他一直很畏懼江既,有時這種畏懼讓我很奇怪,江既除了有點不近人情外,對江都南還是挺好的,可是江都南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幾年愈發怕江既。雖然感到困惑,但多虧這種畏懼,這幾年無形之中幫了我很多。
現在我把江既抬出來,他估計不敢隨意決定我的去向,想要折磨我,還是要看江既的意思。
江都南靠著牆,斜睨著我,冷笑連連:「行啊,那你忙完後可要仔細找,好、好、找。」
他最後三個字咬得很重,明顯含著怒氣,我在心裡暗嘆一口氣。
或許別人會覺得我性格懦弱,任人宰割,不管是江都南,還是江家那些狐假虎威的傭人,他們對我做什麼,或是讓我做什麼,我都是默默忍受,絕不會表露出任何反抗的神態。
這些年我都是這樣忍過來的,因為我知道,我沒有權力、沒有金錢,也沒有能幫我撐腰的人,我只是這世間無依無靠的浮萍,是寄人籬下的「流浪狗」,一旦我反抗,我將面臨更加痛苦的折磨。
如果我過分順從,到後面他們就會感到無趣,感到膩煩,就會覺得欺負我還不如踢一腳路邊的狗,因為狗至少會沖他們吠兩聲,而我不會有任何反應。
——至少這個方法對其他人挺有效的,唯獨江都南,這麼多年了他還沒膩,很少很少的時候我會實在忍不住,稍稍反抗一下,然後接下來就會迎接他更過分的折磨。
就像今天晚上。
當我一點一點走下台階,有些冷的水浸透我的衣服時,我的心裡還是不免泛起一點委屈。
夜裡的風颳得更大,水面被颳起層層漣漪,溫度降了下去,我在踩不到底的泳池裡無助地撲騰。
我不會游泳,鼻子嗆進了水,我感到一陣窒息,憑藉本能游到池邊,借著力探起頭,急促地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