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感到很奇怪,有次因要去醫院看望英姨,回去的比較早,正好碰上江既和陳原在客廳談話。
「城西的那塊地皮競爭下來可能比較困難,畢竟是和政府……」
江既眉頭緊鎖,他的指節抵著自己的太陽穴,闔眼假寐,說:「再想辦法。」
「可是江——」
江既掀開眼皮,冷冷地盯了陳原一眼,陳原觸及他的眼神,急忙止住了話頭,屋內一陣沉寂。
我在門口躊躇半刻,借著半開的窗悄悄打量屋裡的情況。
我猜不透屋裡現在是何情況,貿然進去似乎不太好,可德叔還等著我一起去醫院。我咬咬唇,試探著推開門,發出很輕的吱呀一聲,屋裡的人齊看過來。
陳原嘴唇動了動,見我回來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只說了句「好的」,便拿起桌上資料離開了江宅。
我推門進去,低聲說了句「抱歉」,低著頭慢慢走向樓梯。
江既最近一直在忙一個項目,我不知道內容是什麼,只知道這個項目進展很是不順,江既這幾天一直是低氣壓。
這種時候不說話才是上策,所以我低頭沉默地走過客廳,上了樓梯,走到樓梯轉角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又闔上了眼,面色陰沉,側臉的線條冷硬,如同刀鋒,眉間的不平讓我明白他現在的煩躁。
我收回目光,抬步走向自己的房間,腦中不可避免地回想起秦木寒忌日那天公交車司機說的話。
——城西的那塊墓地要遷走給發展區騰位置。
我將書包放下,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包裝還沒拆的收音機,上次去醫院看望英姨時聽見她跟隔壁床的老姐妹說自己還是樂意聽收音機,操作方便,但見到我和德叔後她又閉口不言此事。
我暗自記下,攢出了錢給英姨買了個收音機,不貴,她收下也不會覺得有負擔。
拿上收音機,再次下了樓,客廳已經沒人,江既不知去哪裡了,但是電視還開著,裡面放著國際新聞,M國最近幫派鬥爭嚴重,又發生了好幾起槍戰,竟然將無辜平民捲入,造成數人死亡。
德叔在屋外叫我的名字,我來不及多想,小跑著出去。
德叔和我坐著公交車前往醫院,現在這個時候天黑的晚,外面還亮著,公交車慢悠悠往前開,道路盡頭餘輝未盡,我望著車外染了一層薄金的景色,又想起來剛才的情景。
原來江既這一個多月就是為這件事煩心。
車窗里有隻蚊蟲,無助地撲著車窗,我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伸手將車窗打開,替這隻飛蟲開了一條生路。
飛蟲仍然固執地一下一下撞向玻璃窗,對離它不遠的生路視而不見。
我又看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