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也看了……”柯岩說。
這話倒讓傅苔岑有點意外,一個是他認為傅松義不會關心這種事,另一個是如果他看了,那他必然也看到了那段“控訴”家人的訪談,這次回來他還忍得住性子,沒提這件事,也是難得。
傅苔岑無奈地笑了笑:“他發火了?”
“沒有。”柯岩老實巴交地搖了搖頭,“他默不作聲關掉電視,然後回到房間裡去了。”
也是一種意料之中的反應吧,傅苔岑想。
“不過……”柯岩繼續說道,“過了幾天他讓我去取快遞,我偷偷看了明細,是買的你的書哎。”
不知道傅松義竟然真的有在關注他,傅苔岑默了默。
“其實我覺得師父不是不讓你寫書。”柯岩搓了搓手說,“我沒什麼文化啊,不知道說的對不對,就是我覺得反對你寫書和讓你回廠是兩件事。他只是很擔心廠子沒有人接。”
“年中的時候師父生了場病,肺炎,一個拍攝宣傳視頻的邀請就沒趕上參加,機會挺好,所以他特別懊惱,我們這些人沒怎麼上過學,去了也說不上什麼。”柯岩看著傅苔岑,“師父對你的期待和對我們不一樣,不光是把一支毛筆做好,是想讓更多人知道我們的毛筆。”
傅松義生病也沒有跟他說,傅苔岑一無所知,他們互相是報喜不報憂,有時候連喜也懶得報,因為他的喜不是傅松義的喜,反之亦然。
走著走著,一路路過發酵、柔筆、揀毫、扎頭等不同的工區,雖然工廠不算大,但傅松義將每個工區都做了區分,經營得很好。說起來十幾道流程,七十多個操作工序,傅苔岑曾經閉著眼都能做,之前身在其中只覺得辛苦,現在離了些距離看,倒覺出令人震撼的壯觀來了。
走到檢驗區才看到傅松義和夏賒雨二人。夏賒雨正俯身在看師傅修筆,看得十分專注。直到傅苔岑走到近前才發現,夏賒雨直起身,目光還停在筆上,使得這句招呼打得不是十分真心:“來了?吃過了嗎?”
“嗯。”傅苔岑和傅松義對視了幾秒算作打過招呼,隨後又將目光轉回到夏賒雨身上,這人今日只穿了一件襯衣套白T,頭髮剛洗過非常鬆軟,整個人看上去很清爽,“逛得怎麼樣?”
夏賒雨頭一回知道造一支宣筆要經過這麼多流程,到最後一步了還要反覆檢驗修筆很多回,拿著放大鏡看,毫無瑕疵才能通過。他自認是個做事非常細心的人,但面對這種程度的工藝還是不禁讚嘆道:“非常了不起。我聽說筆有四德,尖、齊、圓、健,這裡每一支都符合。我剛剛說想買幾支走,但伯父說要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