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凜了凜神色:“那您怎麼說?”
“我說談戀愛上頭不是這麼個上法,這是份苦差事,沒他想的這麼簡單。”傅松義忍不住哼笑了聲,“可他說這事跟你沒關係,他不是為了你犧牲什麼,是他真的喜歡,也覺得這件事很有意義。”
“然後我就問了他一個問題。”傅松義繼續說道,“我說我們是個制筆廠,最基本的,你會制筆嗎?”
“他不說話。我又說,你看,你連基本的流程工序都不了解,然後你說你喜歡,你要全職做這件事,我怎麼相信?”
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但傅松義這樣對一個熱情傳承的年輕人還是苛刻得過了頭。
話到這裡,傅苔岑已經明白了大半,也知道為什麼夏賒雨想等這趟差出完再攤牌:“所以你讓他到這裡學制筆,學明白了你才答應?”
傅松義失笑著否認:“這可不是我讓他來的,是他自己說,他如果能在兩個星期內搞明白全部的流程,我就放心交給他。考慮以後,我答應了。”
“所以不是我不跟你說,是他自己有骨氣,說要等他拿到這個工作,再跟你講。”傅松義總結道,“不過,我也看得出來,他還是有點心事吧?”
傅苔岑默了默,不置可否,只是說:“您別為難他,他是真的喜歡,而且他也確實已經辭職了。”
“我知道。”傅松義看了傅苔岑一眼,好像沒見過他為誰低聲下氣求人,這回是稀罕了,“我也沒為難他,事實上,我覺得他還不錯。”
在傅松義這樣嚴苛保守的人那裡,“還不錯”算是非常高的評價,聽到這句話的傅苔岑表情很有些意外。
“每天七點準時坐在這裡,晚上十點才走。不驕不躁,學得挺快,選料、脫脂、壓毫都學過了,也已經會綁筆頭。”傅松義哼笑了聲,“入庫出庫的帳也捋得清,我看比你穩妥得多。”
看這架勢是恨不得夏賒雨叫傅賒雨才好呢。傅苔岑心領神會地笑了笑,立刻順水推舟:“懂了。所以您同意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故意刁難他?以為你越不想接廠子我非要讓你接,是跟你過不去,覺得我最見不得你稱心如意?”傅松義冷笑出聲,“我沒這麼閒。傅苔岑,其實只要是對廠子好的,我都會同意。”
傅苔岑沉默。他確實一度這樣認為。
“你還年輕,所以覺得路有很多,但在我這裡,工藝之下,才是你我。百年的傳承,不能斷在我這。”傅松義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講,“說實話,我確實看過你的書,我也很坦誠地說,我欣賞不來。”
“當然了,我知道你銷量很好,我也沒有自傲到認為我比這麼多人的品味都要優越,只能說是我老朽了。也正是因為我老了,我不知道這個筆要怎麼讓年輕人看到,怎麼讓他們知道這足足72道工序,才能出一根好筆。所以我才想讓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