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藩睡眼朦朧地抬起腦袋,額頭上還印著一片壓出來的紅印子,但這也不影響他好看,似夢非醒,倒是有種醉玉頹山之態。
一屋子學長學姐嗤嗤笑起來,賀春景迅速挨了燙似的縮回手。
「哦,是陳老師家的完蛋玩意兒。」趙老師調侃道,「醒醒神!」
「今天從必修一開始往後捋。這次集中複習算是給後面的三輪大複習做個預告,整個高三學年度,幾乎沒有需要學的新課程了,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做的是什麼?」趙老師單手舉著書,姿態瀟灑地靠在講台側面。
「復——習——」學生們拖著長音答。
「看你們一個個困的那樣,」他笑著用書本拍了一下第一排的課桌,「全都想著放暑假!」
不提還好,暑假兩個字一出來,全班哀鴻遍野。
「語文書拿出來,從必修一開始,我們再回看一下知識點。」趙老師晃了晃手裡的書。
賀春景跟著翻開書跟著聽起來,可還沒聽幾句,桌上的書就被從旁伸出的一隻手扯到了兩張課桌中間。
「幹什麼?」賀春景小聲呵斥,卻也不敢轉頭和陳藩對上眼睛。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回憶起昨晚那個荒唐的夢,但他已經無法自控地回憶起來了,連忙在心裡抽了自己兩巴掌,感覺耳朵尖都在發燙。
陳藩還是平時那副嬉皮笑臉的德行,把臉貼在書面上,湊近了笑吟吟看賀春景:「沒帶書。」
賀春景把書往他那頭推推:「行吧。」
「小孩兒,你昨天怎麼跑那麼快,撲滿都沒拿。」陳藩哪壺不開提哪壺,「生氣了?」
「沒有,你聽課!」賀春景忙截住話茬。
「沒生氣怎麼不回信息?」陳藩換了個姿勢,懶洋洋一隻手拄著臉瞧他。
賀春景見他那兩瓣嘴唇一開一合,心火燒得更盛,更不搭理他了,皺著眉頭把視線全放在語文書字跡清秀的批註上頭。
「我昨天逗你的,你要是不愛聽……」陳藩繼續道,卻被老師點了名。
「陳藩!來,起來接著背下一句!」
陳藩一愣,慢悠悠站起來,視線漫無目的的在語文書上搜索,半天答不上來。賀春景解氣了,憋著笑,伸出手指點了點長詩中的一句:「這呢。」
陳藩是沒有近視眼的,賀春景知道。所以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手指頭戳到本子上還點了兩下,這麼明顯的動作,陳藩愣是念不出聲。
「背啊!」趙老師催他,台下學生們笑起來。
陳藩垂著眼睛盯著那本語文書,阿巴阿巴吭哧吭哧。賀春景以為他真是看不清,又把語文書往他眼皮子底下推了推,小聲提醒,「這句,那榆陰下的一潭!」
他這句一出,陳藩總算是開了口:「那榆陰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