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心熱,給你揉揉肚子。」陳藩樹袋熊似的抱住他,兩手交疊著在他脹鼓鼓的肚皮上畫圈揉起來。
賀春景起先還想逃,可是陳藩的手心確實暖得發燙,像個小熨斗似的在他的肚子上熨。背後的懷抱也是火熱的,那是青春的,愛戀的,踏實的懷抱,一個賀春景喜歡的人的懷抱。
發生了這樣的事,賀春景本來打算要遠離陳藩的。
他怕自己一看到陳藩就不受控制地想起另一人,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恐懼,把怒火和嫌惡發泄到無辜的陳藩身上,他怕自己覺得陳藩噁心,也怕陳藩……覺得他噁心。
可是當陳藩真正地來到賀春景身邊時,賀春景就知道自己無法像想像中那樣決絕的離開他。
陳藩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無比鮮活。
他註定是人群中的焦點,光是往那一站就散發出極強烈的存在感,如果每個人都存在一個「核」,那麼陳藩的「核」一定是閃閃發光,不甘於隱沒於碌碌人潮之中的。
陳藩就是陳藩,陳藩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
賀春景能夠無比清晰地感知到陳藩的存在,並且情難自禁地被他吸引。
或許陳玉輝說的沒錯,賀春景就是一個小貪心鬼。他不光貪戀體面的生活,貪戀本不該屬於自己的資源,更貪戀身邊那些美好的人。
即便是發生了這樣的事,他也還割捨不下這小半年來陳藩帶給他的快樂和安全感,還有那些似是而非的,懵懂的愛。
一整套《青春的活力》早就做完了,就連排隊回班級時播放的進行曲也快到了尾聲。賀春景軟綿綿歪在陳藩懷裡,貪婪地汲取著對方給予他的溫暖。他仰著腦袋往上看,高聳的教學樓站在陰影里,對面的白楊樹筆直向上,衝出了陰影的遮擋,金鱗似的葉子在半空閃得人眼睛痛。
賀春景的眼睛被閃到了,痛得不行。
陳藩原本是認認真真在給賀春景揉肚子,忽然就感覺有什麼東西滴在自己手腕上。他扳過賀春景的臉,果然看到小孩顫抖的嘴唇和通紅的雙眼。
陳藩嘆了口氣,磨蹭到他身邊去:「你沒跟我說實話。」
「沒有,」賀春景口齒不清地說,「就是太陽太大了,晃得眼睛疼。」
「撒謊。」陳藩抬手遮住賀春景的眼睛,「算了,要是真難受就哭吧。」
賀春景本不想哭的。
他之前遭受過長期的虐待與霸凌,拳打腳踢於他而言是家常便飯,冰冷惡毒的話語更是習以為常。
這次只不過是欺負他的人換了一種方式罷了,那些委屈、憤懣與恐懼早該讓他熟悉。
可在這一瞬間,陳藩發燙的掌心輕輕貼在賀春景眼皮上,那熱度讓他再也忍不了了,揪著陳藩的衣襟,嗚嗚咽咽哭得撕心裂肺,卻一個字都講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