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頭,那人並不是吳宛,而是一個看起來莫名眼熟的光頭男孩子。
「你上不來了吧,我去拿條床單給你抓著,你再堅持半分鐘成嗎?」那人大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往下看了看,「這也太高了,你千萬抓住了啊!」
「好!」看到希望的曙光,賀春景一下又從身體裡擠出點餘力,撐了一陣子。
他回憶了一圈,自己並不認識哪個禿頭的小孩啊,誰家小孩年紀輕輕剃個禿瓢?!
禿瓢少年很快拽著條軍綠色大床單回來了,還怕賀春景抓不住,把床單一頭系成了環。
「接著!」
他把環的那頭丟過來。
賀春景找準時機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床單,他悶哼一聲,單手抓著梯子,那根鏽跡斑斑的鐵條在他右手掌心切得更深了。
這松山書院別的不說,床單質量還是不錯的。禿瓢少年身後還有兩三個人,一起呼哧呼哧把賀春景從窗口拖死狗似的拖上來。
這屋也是個廁所。
賀春景在牆面和窗框上反覆剮撞好幾下,渾身上下沒有一個不疼的地方,也顧不上干不乾淨了,癱在地上喘粗氣。
禿瓢少年借著昏暗的燈泡白光看了看他的臉,驚訝極了:「背背山?!」
賀春景聽到這稱呼愣了一愣,眯著眼睛仔細瞧了瞧禿瓢少年。
「大天,你熟人?」後面氣喘吁吁的男生問。
「見過。」禿瓢少年,哦不,被強制剃了一腦袋髒辮的蔣勝天朝他們擺擺手,「行了行了你們快跑吧,待會兒教官帶著電棍回來就難搞了。」
「你們也儘快吧,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幾個男生跌跌撞撞往外走。
「東邊的牆,寫了《逍遙遊》的那面牆上沒有刀網。」
賀春景掙扎著坐起來,朝他們喊了一句。
「啥是《逍遙遊》?」幾個男生大眼瞪小眼。
「……寫著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那句。」賀春景艱難道。
「牆上寫著三千里和九萬里,快去!」蔣勝天替他們總結了一下。
「哦哦哦!好!」
幾個人推推搡搡出門去了。
「你咋跑這來了?」蔣勝天蹲下問賀春景,「今天晚上這事兒是你跟你哥弄的?」
「算是吧。」
賀春景緩過來一些了,抬手看了看自己掌心,紅紅黃黃髒乎乎的一片。他蹭到水池邊上去洗手,自來水冷得刺骨,他卻已經沒什麼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