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去拿相機,摘了鏡頭蓋之後對著賀春景比了比,叫他翻身趴在床上。
賀春景躺著一動不動,臉頰上的藥液死死扒在皮膚表面,他恨不能將那塊血肉一併剜了去。
「如果我能開一份精神鑑定報告給陳藩,再請個好點的律師,他很快就能出來。」陳玉輝也不著急,他拉過書桌前的椅子坐下,翹著腿,烏沉沉的單眼相機擱在大腿上。
「畢竟這孩子剛沒了父親,母親又有精神病史,加上他還沒成年,受刺激誤傷別人也是情有可原。剩下的問題找對方私了,醫藥費精神損失費誤工費營養費,對方要多少我們賠多少,錢不是問題,對吧。」
陳玉輝又舉起相機試了試角度,輕輕笑了一下。
「春景,你說呢?」
賀春景不得不動了,他從亂成一團的被褥里支起身子,緩緩轉頭問陳玉輝:「你保證?」
「我保證他不會進少管所。」陳玉輝給了他一個很溫和的笑,就像說出口的不是威脅,而是對學生成績提升的什么正經保證似的。
賀春景在床上趴下了,側身對著陳玉輝,眼睛卻執著的盯著那個黑洞洞的鏡頭:「你保證他在開學之前,全須全尾的出來。」
「我保證。」陳玉輝漫不經心地回答。
他半張臉都掩在相機之後,伸手朝賀春景擺了擺:「往前一點,拿著那板藥。然後臉上抹藥的地方對著我,眼睛看我,純一點。」
賀春景一一照做了,他趴在床邊,強迫自己撐圓了眼睛擺出一副懵懂姿態,手裡捏著那板錫箔紙亂翹的栓劑看向鏡頭,潮紅的臉頰上帶著融化後被塗抹開的藥液痕跡。
陳玉輝很滿意這種日常狀態下的自然呈現,他從不拍攝過分直白的裸照,反倒更痴迷於追逐那種隱晦的淫靡。
「乖孩子。」
陳玉輝誇獎道。
賀春景再次見到陳藩,是在開學之後。
他們教室不在同一層,又在彎彎繞繞的走廊兩端,如果不是特意來找的話,平時碰面的機率並不太大。
況且陳藩不來找他,賀春景也並不覺得有多意外。畢竟他再一次揭穿了陳藩的小心思,毫不留情把那人心裡長久以來的秘密剝出來晾在風裡。
陳藩合該躲他,合該沒臉見他。
他也不大想見到陳藩。
YUKI倒是來主動找過他幾次,第一次是剛開學的時候,她把賀春景拉到牆角去道歉,說她們當初不該貿然勸賀春景跟陳藩好,在發現問題的第一時間也不該隱瞞的,還說陳藩捅人純粹出於憤怒失手,不是為愛復仇之類的。
賀春景沒心思聽她說這些,他每天應付陳玉輝已經夠勞神耗力的了,真不想再攪合進誰跟誰的什麼情啊愛啊裡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