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春景臉頰上貼了一隻發燙的手,有種下一秒它就會抬起來狠狠抽上來的錯覺。他渾身僵硬,但還是梗著脖子回答:「與你無關。」
陳玉輝果然猛地把手抬起來,賀春景下意識抬手一擋,手背上的輸液針被陳玉輝的風衣扣子刮掉,啪嗒落在地上。
靜脈血很快在皮下淤積成一小團,在脈絡清晰的手背上頂起一個可怖的鼓包。
「嘖。」
陳玉輝咂咂嘴,動作輕柔的將蜷成一團的賀春景重新鋪展開,拉過他滾了針的手,仔細將針眼旁邊的棉球膠布揭下來重新找准位置,在高高鼓起的針孔上用力按了下去。
賀春景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痛叫,短促而激烈的喊了一聲,但又害怕陳藩在門口沒有離開,又將下唇齧進嘴裡。
小蛇一般的透明針管彎彎曲曲拖在地上,朝外一滴一滴吐著葡萄糖溶液,逐漸在地上積出一個小窪。
賀春景額頭又滲出細汗,整張臉埋在枕頭裡急促呼吸,半晌才抬頭看向床邊坐著的人。
陳玉輝好整以暇坐在那裡,欣賞他搖搖欲墜的姿態,而後哄孩子似的捏著他的手搖了搖。
「看,我對你做出的任何事,都在可控的、可治癒的、可彌補的基礎之上,因為陳老師是個有分寸的大人。」
「但你們兩個都是小孩子,年輕,幼稚,衝動,解決不了實質性的問題。就像不論是上次還是今天,遇到困難,還是要大人來幫忙收場,對不對?」
陳玉輝循循善誘,像個真情實意的熱心導師。
「誰都知道你們兩個之間那點小心思是見不得光的,更遑論長久。等你們長大了,就會知道這是個多麼錯誤可笑的想法,所以陳老師希望你們能夠清楚地意識到哪裡是界限,或者——至少作為陳藩的家長,我希望不要出現我不想看到的情況。」
他的眼神驟然冷下去,笑意中有掩不住的鋒銳毒辣。
賀春景卻毫無徵兆地笑了一下。
鼻翼中噴出意表嘲諷輕蔑的細碎氣流,潮濕的碎發扎進他眼睛裡,讓他閉了閉眼睛。而後用力從陳玉輝掌中抽回了手,感受到手背上又是一陣酸麻的痛。
「你在害怕。」賀春景看向陳玉輝,「你害怕了。」
「這叫什麼話。」
陳玉輝嗤地笑了一聲,抬手替他撥了撥汗濕的頭髮。
稍長的鬢角被捋到耳後,陳玉輝猛地一把揪住賀春景腦後的黑髮,將他的頭按向自己,嘴唇貼著那隻光潔柔軟的小耳朵一開一合——
「我是在提醒你,凡事先想想自己配不配得上。陳藩從小乾乾淨淨亮亮堂堂的,他要是知道你做過那些事,傷了他的心,他會怎麼樣?」
賀春景臉色發白,咬牙道:「那是你……強迫我的。」
「是嗎?」陳玉輝稍稍抬起臉,在極近的距離下注視著賀春景的側顏,笑了笑,「你早在第一次結束就能跑的,你大可以報警,大可以說得人盡皆知,讓我身敗名裂萬人唾罵,可你沒有。」
「因為我能給你帶來好處,壞孩子,是你自己把自己賣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