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春景被他寶貝得鼻子發酸,再想到這可能是他們在幾年裡、或許也是生命中最後一次團聚在一起共度佳節,心中難受得像是在燒開的醋水裡煎。
他用力回抱住陳藩,把毛茸茸的腦袋拱進對方肩窩裡磨蹭,瓮聲瓮氣地問:「對了,你還沒說你是怎麼跑過來的呢。」
「我啊,就現買了張飛機票到省會,再坐車來的唄。」陳藩語氣輕鬆。
「坐火車?」
「一出飛機場剛巧看見大巴,就買票了。」
賀春景心臟猛地一顫。
那天他們快中午了才送走陳藩,就算飛機再早落地,也要下午才能到省會。往撫青來的省道是盤山路,東北下午三點鐘開始黑天,大巴從省會開過來,無可避免全是夜車。
這一路上沒有任何燈火,山林又吃光,對向開遠光還會干擾視線,車行在路上危險極了,翻車掉進溝里崖里的事故年年都有。
賀春景自己也在夜裡坐過一次大巴,眼前一片漆黑,往往是司機一個忽閃往山體內側靠攏了,他才看清右邊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你怎麼不坐火車啊?」賀春景一句話問出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有點抖。
「我也沒想到春運的票那麼難買嘛。」陳藩輕輕笑道,看出他擔心,在他後心口拍了拍,「沒事,我那趟大巴是個老司機。」
「那你以後……」賀春景話說到一半,哽在喉嚨口,「算了,反正也不會再來了。」
「誰說不來了,白天來不就行了,叔叔阿姨還在這呢。」陳藩反駁道。
賀春景說不出話了,胳膊死命往裡收,勒得陳藩有點疼。
「幹什麼呢你,玩捆綁啊?」陳藩忍不住用額頭磕了他腦袋一下。
「以後咱倆一起坐火車來,安全。」賀春景抬頭,用紅通通的眼睛看他。
「嗯。」陳藩應了一聲。
賀春景把人撒開,平復了一下情緒:「咱們明早出去買點東西吧。」
「買什麼?」陳藩也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
「凍梨凍柿子你吃過嗎,就路面上賣的那種黑鐵蛋,磨盤大柿子。」賀春景用手比劃了一個碗口大的形狀。
「沒有,明天買兩個嘗嘗。」
「還得買袋餃子,便民市場裡有一家自己包的特好吃,肉三鮮絕了,比速凍的好吃多了!」
「那得買啊,過年也得吃。」
「明天早上帶你去吃黃米飯,加白糖配鹹菜絲,吃一大碗也不燒心。」
「黃米飯是什麼?」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這首詩你記得吧,咱們以前學過的。」賀春景來勁了,坐在床上開始一板一眼的講,「具雞黍的黍就是大黃米,煮出飯來粘粘的,拌糖特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