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扭頭就見陳玉輝手撐著門框,跟他揚起下巴:「勞煩你看一眼這孩子。」
程有業又戰戰兢兢轉回來,硬著頭皮去看地上的人。
「他受了點外傷,加上可能身體本身也有點炎症,一直燒著。」陳玉輝給大門上了鎖,自顧自換了鞋,語氣就像談論著夜宵在桌上放涼了一樣自如,「我現在不大方便,可以的話,還得辛苦你把他挪到臥室床上去。」
程有業膽戰心驚看著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把張開的嘴牢牢閉上,伸手把賀春景撈起來。
他懷裡像是抱了一捧燃燒的柴。
「我得,我得看看他的傷。」
把人放到床上,程有業擦了擦額頭上沁出來的汗。
「你自便就好。」陳玉輝從屋外踱進來,右手兩指夾著一疊現金,揣進程有業白大褂的前口袋裡。
程有業低頭看看,哐哐猛跳的心臟被掩在厚厚的紙鈔後面,他咬了咬牙,解開了賀春景的睡衣扣。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程有業綠著臉把手機遞還給陳玉輝。
「上面記的這幾種藥,藥店能買到;下面的是針劑,這個不好弄,要去醫院搞,用法用量我都寫在上面。」他頓了頓,「按一百斤大型犬的計量寫的,但我還是建議你去找個正規的醫生……」
他想起方才看到的,男孩子身上讓人難以啟齒的傷痕,把後面的話又吞了回去。
「謝謝,今天麻煩程大夫了。」陳玉輝掛起一個禮貌又疏離的微笑,「回去之後,我們家的貓也還得麻煩你呢。」
程有業草草嗯了兩下,迫不及待拉開門,只想趕快逃走。誰知陳玉輝也披上了風衣外套,同他一起走出來:「辛苦了,我下樓給你打個車,順道去藥店把東西都置辦了。」
走在前面下樓梯的程有業腿腳發軟,撐著扶手走到一樓,大氣都不敢出。
「程大夫不用這麼緊張,我這人向來說話算話的。」陳玉輝見他這樣,被逗笑了,「今晚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對你只有感謝,沒有其他。」
「不,不客氣。」
程有業舉在夜風裡的胳膊有些僵硬了,好在上天可憐他,賜給他一輛路口拐過來的計程車,他逃也似地開門鑽了進去。
「車費不用找了,辛苦。」陳玉輝客客氣氣從車窗遞給司機兩張紅票子,送程有業回了動物醫院。
賀春景昏睡了一整天。
也許真是他命格硬,老天輕易不肯收,所以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按狗治,還真醒過來了。
一陣銳痛刺進他的腦海,像是有人捏著他的神經末梢狠狠揉搓,泛起一股讓人牙癢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