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不靠譜又能怎樣呢,天下之大,他也沒有其他能去的地方了。
離開教室的時候,賀春景餘光里瞟到個畏畏縮縮的影子。
轉頭看過去,果不其然,一副沉甸甸的啤酒瓶底大眼鏡支在那人臉上,吳宛目光躲閃,跟他小聲打了個招呼。
「有事?」
上次與吳宛的會面可算不上是什麼愉快經歷,賀春景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毫無興趣聽對方會說什麼。
可吳宛一開口,賀春景的心就沉了下去。
「那個,就,剛剛陳老師,陳老師說讓你明天上午十點鐘,到河濱公園去見他。」吳宛吞吞吐吐,表情很為難。
「不去。」賀春景丟下兩個字,抬腳就走,被吳宛扯住了。
「你先別走!」這次吳宛的聲音很大,也不顧走廊里其他人看過來的目光,跟宣讀聖旨似的嚷嚷,「是要說你戶口遷移的事!」
賀春景這才想起來,為了高考,他的戶口還落在陳玉輝家裡,登時泛起了一陣噁心。
「知道了。」賀春景懨懨地說。
吳宛宣完了聖旨也沒急著走,別彆扭扭跟在賀春景身後,也不說話,悶頭就是一頓尾隨。賀春景被他這個行為猥瑣到了,轉頭沒好氣的又問:「還有什麼事啊?!」
吳宛鼻尖上冒著汗,張開嘴又合上,糾結了半晌,環顧四下無人了才用蚊子聲嗡嗡出一個問句:「我能幫你什麼嗎?」
「什麼?」賀春景懷疑自己沒聽清。
「我說,我能幫你什麼嗎,」吳宛又嗡嗡了一遍,「那天,你吃的那些紙條……寫的是真的嗎?」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就有一張碰巧粘我胳膊上了,回去我才發現。」吳宛抬頭瞄了賀春景一眼,表情像是憋尿憋得太久,快憋哭了,哼哼唧唧等一個回應。
賀春景被他的話劈得腦子停轉,僵硬了半天,說:「假的,你忘了吧。」
這下吳宛真要哭出來了:「真的假的啊?」
賀春景看他那副窩囊樣,嘆了口氣:「別想了,已經不重要了。」
吳宛張著嘴被釘在原地,再說不出一句話,眼睛紅得像爛桃核。
待到賀春景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走廊另一端,吳宛才突然聲嘶力竭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對不起。
賀春景並沒為這一個小插曲停下腳步,今天解決了志願填報這最後一件事,他就不該再留在二中了。
他卯著勁兒往外走,心裡盤算著坐哪一路公交車能到火車站,他該買一張去竹舟市的火車票,去嘗嘗蔣勝天他們家餃子館的招牌菜,順便問問對方招不招工,最好能厚顏無恥地撿個包吃住的零工回來。
一邊走,他一邊熟練地將自己的思維封閉起來,努力把方才吳宛提起的事情擠壓進不起眼的角落,以免想起更多關於那一天的回憶。他現在很擅長這個,蜷進透明的殼子,隔絕萬物,逃避痛楚。
可走到校門口時,他見到了個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