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行卻沒回應,仍舊看著陳藩。
陳藩硬著頭皮,把袋子裡的東西倒出來一些,放在小臂上:「這樣?」
「可以。」李端行咧著一口森然的白牙點點頭。
「量對不對?第一次幹這個,可別把我弄死。」陳藩掀開眼皮瞟了他一眼。
「那我們成什麼人了。」李端行擺擺手,「放心吧。」
「……」
陳藩低頭定定看著手臂上的粉末,先前在宴會上落肚的酒開始作亂,他嗓子眼兒里熱辣辣地泛酸,想吐。
餘光里,趙博濤跟李端行兩張臉一動不動注視著他。
陳藩一狠心,低下頭去。
「站住!」
M層演播室外,賀春景提著長長的紗裙,火急火燎追著陳藩沖向化妝間。
蕾絲花邊絆腳,他眼看著前頭的人影跌跌撞撞,越過一眾七零八落的旋轉椅和道具箱,逃也似的摔進單間裡。
「陳藩!你跑什麼!」
賀春景索性撕了魚尾形的薄紗,大跨步奔過去,然後被一門板拍在了外頭。
「開門,怎麼回事!」賀春景用肩膀狠命撞了一下門,臨時搭建的木門發出嘎吱聲,卻強撐著沒被破開。
再撞,卻連嘎吱聲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悶響。陳藩在頂門。
眩暈,胸悶,反胃。
輕微愉悅感像針尖挑破大腦皮層,冷感的平靜在數秒之間鑽入腦仁切斷神經。
感官麻痹,意識飄忽,隨後太陽穴上一記重錘掄過來,其強度足以擊碎整個人生。
陳藩其實不大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只是在看到賀春景那張臉之後,驟然感到有一口發鏽的、經年的鐘被敲響了。
我又要傷害他了。
陳藩幾乎是本能地產生了這個反應,而後將自己的下一步計劃付諸了實踐——離開。
腳下的路歪歪曲曲不甚清晰,眼前的世界陳舊、枯燥、緩慢,只有自己是活的。
這讓陳藩想起大學時泡在放映室里的那段日子。整個人抽離在外,旁觀三十七種劇情模式添油加醋地兜圈發展,並且試圖從中擠出些脆弱易碎的歡悅。
而後這些快感像隔夜可樂中殘存的碳酸氣泡,有氣無力地「啪」一聲破碎。
陳藩死命靠在門板上,用吃奶的力氣控制自己擰上了門鎖。蠻力太大,他都差點把那小鎖頭給擰掉。
他應該是成功了。
思維斷斷續續,陳藩有印象自己下了車,也有印象和一群小瘟雞似的孩子們一起擠進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