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藩上手將她扶住了,而後立刻接通了電話:「說。」
王娜的聲音半點磕絆沒打,直截了當:「今早六點四十的高鐵,這會兒應該在長白山轉車呢。」
聽筒這頭呼吸一下沉了,王娜忙道:「十一點二十分有航班,我聯繫一下當地,跟你一起去。」
「好。」陳藩只來得及撂下這一個字,草草抓起吳湘遞來的羽絨外套,縱身暴衝出門。難熬。
這兩個字是跋涉時,重壓在陳藩神經上的唯一感受。
耳膜被空氣擠壓變形,外界的一切聲音均被模糊。陳藩坐在空蕩無人的機艙里,滿心滿腦子只慶幸一件事——賀春景避過了回鄉的春運高峰。
若是放在哪怕一天以前,他都會被生生阻隔在千里之外,眼看著那片陳舊凍土將人掩藏。
飛機準時落地在長白山腳下,陳藩走出來先是看到漫山坡厚實的積雪,被素裹的林子晃了眼睛,而後才發覺鼻腔生疼。
呼吸間肺泡都像是被冷空氣凍炸了。西北風翻攪最上層的雪粒子往人身上打,讓人喘不上氣。陳藩邁出機場大樓不過三五秒就被冷意打透,雞皮疙瘩成片頂在貼身衣物上。
他扯扯衣裳,原是出門走得急,連件保暖的羊毛衫也不記得穿。
「走吧,有人在停車場等著我們了。」
王娜披著警局的冬季制服,鼻尖耳廓都被凍成櫻桃色,從後推了陳藩一把。
「不坐火車?」
陳藩皺皺眉頭,十四年間,撫青周遭交通發展變化不小,省道早就不是前往撫青的首選。
「畢竟是小地方,去撫青的車次早兩班、晚兩班,早的趕不上,晚的等不及。」王娜道,「我說是來找重案要案的關鍵證人,叫他們來了個老司機。」
盤山道又滑又窄。
陳藩幾次想催,卻被一個接著一個的大彎阻住話語。
他只好沉默地抓著車上的棉布坐墊套,那上面有個被菸灰燒出的小洞,陳藩不自覺地將它「刺啦」一聲摳成半個巴掌大,換司機在後視鏡里一個探究的眼神。
「……」
陳藩張張嘴,想緩和一下氣氛,但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幹巴巴說句抱歉。
一路車行燒得不像燃油,倒像是他的心血。
撫青收費站重新修過,照原先氣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