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樣狼狽,頭髮二十多天沒有洗過,衣裳倒是換過一身,他的身上染上許多灰塵,髒兮兮的。
暗處的人說話聲音不算大,男人聽見,小心翼翼走過去。他不打算躲,只是將手中的匕首藏匿起來。
巡察使見到他,驚訝不加掩飾,「丞相大人。」
路司彥朝他笑笑,「我已不是丞相,你不必如何喚我。」
話是這樣說,可這位巡察使改不了口。他沒想到路司彥會出現在這裡,還是這樣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傳言路司彥因自己兒子的死傷心欲絕,萎靡不振,與長公主決裂,辭去丞相一職。
但巡察使怎麼瞧,都覺得眼前的路司彥不像傳言中的人。他靠在牆上,雙腿交叉,抱臂好整以暇看著他,嘴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並不明顯。
「你怎麼會在這?」巡察使後退幾步,直覺告訴他,路司彥來者不善。
「自然是在等巡察使。」路司彥的衣袖中藏著刀,他沒想過,從宮裡走出來的人,會是這位巡察使。他垂眸看著巡察使懷中的金銀珠寶,笑意染上寒氣,「你和那位姜公公,是什麼關係?」
巡察使挑眉,「丞相大人想知道?可以,不過,我告訴你,你能放我走嗎?」
他瞥了眼路司彥的衣袖,那裡藏著匕首,或者能要他命的東西。即便都沒有,路司彥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裡,定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路司彥剛想說一句當然,又想到,自己不用遵守承諾,反正他早已是個出爾反爾的人。
他將匕首扔在地上,哐當清脆的一聲,砸在巡察使心上。巡察使心裡堵著一股氣,提到那個老男人,他恨不得將他的心挖出來瞧瞧。
「他是我父親。」巡察使自嘲般笑笑,「很可笑吧,我竟然是一個閹人的兒子。」
路司彥想過無數關係,單單沒想過父子關係。巡察使壓抑久了,現在只想一吐為快,不想去糾結年前的人是誰。
「我的娘親是個世家小姐,卻喜歡上一個奴才。我娘成親前一日,和我爹私奔,兩人發生關係,生了下我。」巡察使緩緩閉上眼睛,「可我爹那個人厭倦了逃亡的日子,丟下懷有身孕的家母,進了宮。可憐我娘親,盼了他那麼久。」
路司彥聽著,毫無波瀾,巡察使也不是為尋求一個同情,他只是想說出來,憋在心裡久了,他的心開始變得扭曲。
路司彥靜靜看著他的臉逐漸變得扭曲,姜公公對他心懷愧疚,又是自己唯一的血脈,自然是哪裡都依著他。
可之於常年缺失父愛的人來說,這樣的彌補根本填補不了他內心的空缺。
這下,路司彥明白姜公公為何會背叛燕譯景。在巡察使悲哀地笑出聲時,他拔下發冠上的簪子,毫不留情刺進他的脖子,血濺在他臉上,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平靜到沒有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