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已經是半個身子入土的人,在宮中數年,想在走之前看一看外面的繁華,了卻平生的夙願。」姜公公說著,假意咳嗽兩聲。他低著頭,不敢和燕譯景對視,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思。
燕譯景看著他的模樣,點點頭,算是允諾,「過些時候再去,這宮裡,也不是朕一個人做主。」
說著,他瞥了眼外面的人,面上平靜沒有波瀾,垂眸看著案桌,他輕嗤一聲,「再說外面不太平,朕怕你有去無回。」
他這樣子已經是讓步,姜公公應了一句,不敢提別的要求。
「陛下好生休息,老奴就不叨擾陛下了。」
燕譯景擺擺手,姜公公行禮退下。現在隨身伺候燕譯景的太監,算得上是姜公公的徒弟。身為徒弟,便送了姜公公一程。
到了無人的地方,小太監將自己的金鐲子摘下來,戴在姜公公手中。他不是個蠢的,能看出來燕譯景對姜公公還是有感情在,他回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是我孝順您的,以後還要您多多照拂。」小太監身上沒什麼值錢東西,這個金鐲子,抵得上他一半身家。
姜公公也不客氣,看金鐲子的紋樣,覺得熟悉。他原先也有一個,後來送給自己孩子。
他隱約覺得這是他的,又覺得不太對,多嘴問了一句,「這是誰給你的?」
小太監如實說:「是陛下賞賜給奴才的。」
「何時給你的?」
「就前兩日。」小太監撓頭,看著姜公公的眼睛,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換了個說辭,「就是那座廢棄宮殿走水的晚上。」
心裡的猜測像是被證實,即便沒有確鑿的證據,但姜公公就是認定,這是他的東西。他的孩子……
小太監見他臉色不對,小心翼翼問:「這鐲子是有什麼問題嗎?」
姜公公搖頭,將鐲子還給小太監,「這鐲子金貴,你還是自個留著。」
說完,他也不等小太監說話,自顧自離開。桌子遠在手心,冰冰涼涼的。他抬頭看著姜公公離去的背影,姜公公的背影估計有蕭瑟,遙遙欲醉,要倒下的模樣。
他不敢上前,也不敢離開,就守在原地,直至姜公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中,才轉身離開。
姜公公站在被燒毀的宮殿前,無聲地哭泣。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自從這裡走水之後,燕譯景加派人手守在這裡。他哭泣只會引得那些人注意。
好在深夜,月光昏暗,他臉上的眼淚看不大清,其他人看見是姜公公,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太放在心上。
他想出宮,這個想法占據姜公公的腦海,他要出宮!他一定要親自去查證,他唯一的孩子,是否真的慘遭毒手。
姜公公等不及天花過去,等不到燕譯景奪回大權的那一日,他要出宮,一定要出宮,無論用什麼方法,即便搭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