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來的茶是雨前龍井,極其難得。
「百里策,步昀的方外閣真是你燒的?」商懷諫端起茶盞又放下,沒有喝。
茶水顏色暗淡,不似今年的,應當放了許久。
「是。」百里策直接承認。
商懷諫擰眉,「步昀與你似乎沒有過節,你為何要這樣做?」
沒有過節……百里策似笑非笑,他與步昀的確沒有過節,只是他看步昀不順眼。
「步昀太過狂妄,我不過是想給他個教訓。再者說,我只燒了方外閣,他的人一點事兒都沒有。」
百里策說的輕巧,商懷諫聽了甚是不解,他上下打量百里策,都快懷疑這人換了個人,只是皮一樣。
「百里策,我竟不知你是這般意氣用事之人。」商懷諫實在覺得荒唐,百里策性子說不上多麼沉靜,但也不是感情用事。
似乎經歷這一場變故後,許多人都變了。有人離開,有人大換樣。
百里策淺淺笑著,意氣用事,他的確有些意氣用事。
他不說話,商懷諫心裡窩著一股火氣,「你可知這樣做,是在讓步昀與陛下反目成仇,即便你不認同陛下所作所為,那就保持中立,你這樣是想幫燕譯書不成?」
百里策偏頭,沒有去看商懷諫。
商懷諫在皇宮,不知外面的情況,說出這樣的話,他能理解。
這些日子,他見過太多人死在自己眼前,多數是支撐燕譯書之人。燕譯景說要妥善處理,妥善處理的法子是殺了他們。
這些人多是死在步昀手下,那些人斷然有些偏激,也不該落得這種下場。
他無法對燕譯景下手,只得去找步昀。
燒他一座閣樓,算是為那些人鳴不平。
「多說無益,是陛下讓你來請我的?我可以同你去,告訴步昀,這事是我一人所為,與陛下無關。」百里策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裳,讓人去準備馬車。
他沒有與商懷諫同乘馬車,只是讓他跟在自己後面。百里策不著急進宮,他彎彎繞繞,圍著京城走了一大圈。
百聞不如一見,他帶商懷諫見識現在的京城。
在西邊的集市上,掛著兩個人的頭顱,有幾個老婦人癱坐在地上,對著那頭顱痛哭。
這幾日,最為忙碌的應當是棺材鋪,每日都有人死,死者的親屬只能得個無頭屍首,將其埋葬。
京城縈繞在血腥味之中,離集市更近,血腥氣越濃。
馬車裡的香氣不足以掩蓋,血腥味熏得人頭疼。商懷諫捂住口鼻,看那些人的慘樣,說不出一句話來。
路上遇到金國的使臣,他們聚在一起,不知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