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人輕輕拉了拉被角,拖長聲音喊他:「師尊……」
那聲音又沉又緩,仿佛與寒風一起灌進被褥,沿著脊背往下竄去,叫林長辭背後無端一酥麻,下意識蜷緊了身子,往裡避開。
溫淮慣是會打蛇隨棍上的,見他不出聲,收回手掖好被角後倚在床沿,就這樣看他的背影。
他單薄的脊背隨呼吸微微起伏,身形伶仃清瘦,好似一伸手便可盡數攬入懷中。
林長辭沒有轉身,卻覺那目光熾熱如朝日,無法忽視地灼燒,燒得他臉頰發燙,閉著眼卻無法靜心。
過了半晌,他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去,和溫淮的眸子對上,生硬道:「你就這般看一晚不成?」
溫淮勾了勾唇,輕聲道:「師尊不許我看,我把眼睛蒙起來就是。」
見他當真要拿髮帶蒙上眼睛,林長辭覺得場景愈發奇怪,生氣也不是,不生氣也不是,心中有些無奈:「你歪曲蠻纏的功夫是愈發厲害了。」
他再次躺下,閉眼道:「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溫淮微微嘆息:「師尊也知道我對你究竟是何心意。」
說起此事,他到現在才有些鬆懈下來,甚至能無賴地想,瞞不住的始終瞞不住,或許鬧翻這一遭並不是壞事。
如今再遇上這樣的情形時,束手束腳的反倒是林長辭。
床帳里的人沉默下來,溫淮靜靜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兒,躺回地鋪道:「天色已晚,師尊早些歇息。」
……
主院。
院落中,濃郁的藥味壓下了花草幽香,宛如暮氣沉沉的老人,熏得掛滿花苞的枝頭也垂下來。
端著丹藥的侍女來來去去,個個皆低頭緘默,無人敢直視簾幕後的二人身影。
「臨風。」
床上的老人病骨枯瘦,重重地咳嗽著,聲音含混不清:「我聽說,有外姓人在失魂林里動手,差點毀了失魂林?」
身披烏紗的女子瞥他一眼,冷淡道:「鎮墓人未到引出的亂子罷了,墓里那些老祖宗一個賽個的鬧騰,這才險些釀成大禍。」
「怎的不鎮壓?」
老人由人扶著坐起身子,端過茶盞喝了一口,責怪道:「你這個家主怎麼當的?既不開枝散葉,也不好好管事。」
「正要鎮壓,這不,趕巧您犯病了?」宋臨風紅唇斜勾,似笑非笑:「您還是少聽些有心人的通風報信,多保重身體,百年大壽也快到了……不知有沒有下一個百年。」
「你!」
老人怒目圓睜,氣得手指直哆嗦,正要怒罵,一位白衣侍女撩開簾幕,快步走進來,對宋臨風行了一禮,低聲道:「家主,夫郎遭受刺殺一事已處理妥當,可要前往看望?此外,門房派人來稟,有人向您遞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