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懷昭看著他,聽他繼續道:「有人為畫中究竟是雲還是瀑爭執不休,名家卻言,是雲是瀑,端看心中之向,並無定論,殷宗主以為呢?」
殷懷昭聽出他話裡有話,嘆了口氣,讓步道:「此言有理,是殷某著相了。」
他笑笑:「今日本是散心,結果無端端說了這許多,還望林長老海涵。」
林長辭搖頭,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少有喜怒。
他在其他人面前總是如此,叫人不能輕易窺探內里,仿佛有一層厚厚的屏障。
殷懷昭有意緩和氣氛,道:「林長老若是累了,不妨在此小坐片刻,前方似有涼茶叫賣,殷某去去便來。」
隨著他的離開,不太自然的無言頃刻消弭,林長辭看他身影消失在另一重門外,緩緩吐出一口氣,獨自在欄邊坐了下來。
其實殷懷昭說得對,他的確在迴避。
要是溫淮沒跟來,他不會想這許多,忽略掉周圍氛圍,就當做一個平常的日子。
可那個人的存在叫人無法忽視。
他時時刻刻提醒著林長辭,有人喜歡他,喜歡到一刻也離不開,芯子早就變了樣。
面對殷懷昭心照不宣的暗示,林長辭以為自己會惱怒,慌亂,卻不知為何,心底一陣莫名的如釋重負。
旁人的看法果真有那麼重要麼?
他或許能在殘年裡牢牢封鎖著這個秘密,然死去元知萬事空,溫淮在那之後會說什麼,做什麼,不是一抔黃土便能掩埋的事。
幾朵桂花落在林長辭的頭髮與肩膀上,一隻手替他拂去。
他猝然抬眸,見剛剛還在腦子裡出現的人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不知是何時來的,眸子牢牢盯著他腰間,臉色有些發沉。
「我送師尊的同心結,師尊丟了?」
溫淮彎下了身,聲音聽不出喜怒。
林長辭怕其他遊人從門外進來,下意識拉開了距離:「收起來了。」
「為何要收起來?」溫淮眸色深沉:「師尊就這麼在乎殷宗主的看法?」
他順勢坐在旁邊,把林長辭鎖入懷中,容不得後退,往腰帶上重新系了一個。
好在他有許多同心結,一個沒了便再補一個,赤紅色是今日特有的標記,哪怕殷懷昭在旁,也叫林長辭沒法忘記他的存在。
「第二次了,師尊。」
溫淮扣著他的腰,眸色冷厲,語氣卻有些受傷。
「你始終向著他,我不明白。」
林長辭和他對視一眼,道:「但凡你克制些,我也不至於如此涇渭分明。」
人人皆知溫淮極得他寵愛,親昵幾分並無不妥,可溫淮得寸進尺,委實過頭了。
溫淮皮笑肉不笑道:「請師尊教我,如何克制靜心?弟子不才,只恨不能讓全天下都知曉我與師尊是天造地設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