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農擺了擺手,道:「這奴可不能說。」
她剛走沒幾步,又一位花農上前來,給林長辭遞了一枝粉芍藥,道:「請公子收下,移步橋上。」
林長辭心中一動,腳步調轉,慢慢往橋上走去。
一座遊船從橋下經過,棹擊月色層層碎,歌女們唱著婉轉纏綿的調子,嗓音嬌軟甜媚,仿佛落在水上,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應傾謝女珠璣篋,盡寫檀郎錦繡篇……」
「香帳簇成……穿罷拜嬋娟……」
殷懷昭正站在橋的對面,見他上了橋,立刻招呼道:「林長老,這裡。」
他看見林長辭手中攜了幾株芍藥,道:「林長老果然風雅,此花品貌綽約,堪為花中之相。」
他見林長辭在橋上頓住腳步,便自己走了上去,笑道:「雖然芍藥又名將離草,可我卻希望人間少些別離,尤其是今夜。」
林長辭輕聲說:「是麼?」
他隨著晚風遠望出去,橋的另一邊,短巷後的水路上,玄紅二色的畫舫已經泊到了橋頭,其間燈火隱,用閃著細亮的紗蒙著,分外好看。
裡面隱約置了一桌棋,備了暖爐,就等著客人上船,順水流而下,遠離人煙,去到只有兩人的幽密之境,不再歸來此處。
這似乎是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他踏出去,下午那番約定中的纏綿未盡之意便斷了。
溫淮會怎麼想呢?他在哪裡看著他?
林長辭對上了殷懷昭的眼睛。
鷹眸中帶著淡淡的純粹,笑意清淺,愛慕也好,欣賞也罷,全都光明正大,是殷懷昭獨有的磊落。
唯獨沒有那份銘心刻骨的偏執。
「林長老?」
殷懷昭喚他。
不是他腦海里的那雙眼睛。
林長辭握著幾枝芍藥,空茫的神思驟然回籠,低聲道:「抱歉。」
他輕輕道:「請恕在下不能與宗主同去了。」
「為何?」殷懷昭道:「水路雖然濕寒,但我已命弟子在船內設下……」
林長辭搖頭道:「非是此原因。」
他已經明白了真正的心跡。
殷懷昭是個玲瓏人,聞弦歌而知雅意,忽然明白了什麼,再次注意到他手裡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