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很快淡去,老者收回手指,又道:「天道缺漏並非全然壞事,亦是此界氣運所在,若你抉擇得當,來日可能飛升上界。」
飛升。
多麼遙遠又熟悉的詞,修士邁入修煉一途,無論如何,都只為飛升。林長辭沉默著,他已看到了盡頭的門檻,卻不知為何,心中並不如想像般鬆快。
茶終於煮好,淡淡清香飄溢在這方天地間,老者給二人各自斟了茶,道:「請。」
林長辭垂眸輕抿一口,茶水入口溫熱,化作一股暖流,頃刻融入了四肢百骸。
他意識到,這正是他身體日漸好轉的原因,就像七夕那枚糖畫。
他開口想再度發問,老者把茶一飲而盡,手指按在了他的心口:「解惑至此結束。時機未到,閣下的『情』還未斷。」
他放下茶碗,帶著慈和笑意的面龐逐漸在白氣里,毫無預兆,就像他出現時一樣莫名。
「情斷之日,飛升之時。」
林長辭霍然起身,向前邁出一步,然而老者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空餘茶香裊裊,無人能再解答他的疑問。
他握緊了劍柄,無法不去思考老者臨走前的話。
情斷之日……他當真能割捨溫淮,飛升上界?那該是何等悲絕的境況,他才能這般決絕?除非,溫淮出了事。
想到此處,林長辭不免有些發急,青霜出鞘,往黑暗裡劃出一道白光。
白光是一道不斷擴大的撕口,不一會兒,撕口之外,極有標誌性的金色地磚出現在眼前。
待黑暗盡數褪下,林長辭四下一看,正是歸海宮。
一回生,二回熟,更別提他是第三回來這裡,並不意外地在宮室中穿梭,微微提高了聲音:「溫淮?」
路過主殿時,他吹響了暗飛聲,下一刻,微涼的風襲來,陌生而熟悉的懷抱把他整個罩住,動作冷冽兇悍,濃烈的血氣驅散了茶香。
來人仿佛裹挾著狂風驟雨,叫林長辭第一時間拔了劍,在認出身前之人後,緩緩收了回去。
「溫淮?」林長辭拍了拍他。
不料,溫淮沒有回應,反而把他摟得更緊,手掌狠命掐著腰側,好像要把他揉入骨血。
林長辭被按進他的懷中,按得實在太緊,有種呼吸不過來的錯覺。
「唔……輕些。」
林長辭抵著他肩膀推了推。
他本就受了傷,被這樣鐵箍似的抱著十分難受,可溫淮卻不動如山,聲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每一個字都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似的發狠:「好啊,好啊……真的是你,師尊,你好得很!」
語氣陰鷙而偏執,林長辭愣了愣,不顧緊收的懷抱,掙扎著起了身,去瞧面前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