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晟琢磨著傳信回宗,派幾名弟子前來照應著。
盲翁的叫罵戛然而止,旋即側頭冷哼一聲,不耐地擺手。
「行了行了......這丫頭帶來的東西的確令人吃驚,老夫也不得了便宜還賣乖了,你二人早些下山吧。」
東西……什麼東西?
方才他一時愣神,當真未曾注意。
齊晟心中存疑,但還是抱拳道:「是,二位保重。」
那後生朝他們和善地笑了笑,「保重。」
池州渡冷淡地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齊晟匆匆跟上,披著姑娘衣裳的他顯得有些滑稽,但此刻血髒了紅衣,他也不好還回去,只得彆扭地跟在對方身側。
一直到兩人的身影遠去,那後生才緩緩轉頭看向盲翁。
「師父,您為何讓他獵來獸皮?」
盲翁沉默良久,絲絲涼意鑽入骨血。
風雪飄落在他的眉睫之上。
「有能敵過猛獸的武力,便多了一份得以護住摯愛的底氣。」
他那時手中只有藥草,才會被滔天的權勢與人言壓倒在地。
這句話醞釀得太久,在口中兜兜轉轉二十餘年,才得以現世。
時至如今,他終於看清自己的怯懦與悔意。
若他那時有這半分魄力……
「罷了……」
徐雁山笑著搖搖頭,含著酸楚的尾音散在風裡。
遲來的愧疚與晦澀如同滿山落雪。不知何時起。
再不見青山,唯有霜寒。難化,難解。——下山路途較遠,雪上兩道腳印不知覺間已瞧不見盡頭。
齊晟心中忐忑,始終試圖開口說些什麼,但每每張開嘴,又懊惱地重新閉上。
思及自己方才囂張地喚池州渡「娘子」的模樣,齊晟羞得恨不得拔劍自刎。
但不知覺間,思緒漸漸飄遠。
這些日子他恪守本分,從未逾越過分毫,只是彼此擦肩而過時才能嗅到對方身上隱隱的淡香。
而此刻鼻尖沁滿池州渡身上的氣息。
齊晟不爭氣地紅了臉。
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鼓足勇氣開口。
「姑娘,方才在下口無遮攔,實屬失禮了,還望姑娘海涵。」
「俆老今日畏寒,呃......不是,俆老今日差遣我去山中打獵......」
他心虛得不敢抬頭,許是緊張,一張開嘴便喋喋不休,愣是不給人開口的機會。
齊晟也不知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牛唇不對馬嘴的話,他一面期待池州渡說些什麼,一面有害怕他忽然說些什麼,總之十分矛盾。
他就這麼莫名其妙自言自語了半晌,直到池州渡忽然停下腳步。
齊晟心裡咯噔一下,閉了閉眼。
真是禍從口出,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