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紅的傀儡只探出門縫一些,靜靜蟄伏在暗處。
見齊晟又抬步朝外走去,遲疑了片刻後慢慢跟上。
細絲繞過粗壯的大樹,攀上屋檐,一直跟著齊晟來到了他們傍晚去過的小湖邊。
齊晟先捉了一條魚上來,處理乾淨後切成小塊,用尖銳的木條穿過,架在火堆上烤。
傀絲靜靜纏繞在不遠處的樹上,隨風晃蕩。
幽靜的夜裡傳來一聲喃喃。
「怎麼又焦了......」
齊晟忍不住嘆息,愁眉苦臉地嚼完嘴裡的魚肉。
他對這些並非一竅不通,早年孤身一人走南闖北慣了,也常常露宿山野,打獵果腹。
但他粗人一個,從不會去在意口味如何,囫圇一下填飽肚子即可。
齊晟默默將另一塊魚肉架在火堆上,全神貫注地死盯著。
如今玄九受他拖累。
這裡不比劍宗,柴米油鹽醬醋茶是一樣沒有,他只得先嘗試將魚烤好,明日再獵些野兔山雞。
齊晟再度嘆息一聲,抬手將魚塊塞入口中,吃穿不愁的人在此刻竟顯出幾分落魄來。
「咳,嘔......」這次內里的嫩肉沒熟,魚腥味頓時在口中亂竄,齊晟忍不住乾嘔一聲,連呸數下,「這都沒熟!」
他不死心地拿起下一根穿好的魚肉。
被扔落在地的樹枝越來越多。
不知試了多久,齊晟終於品出了鮮嫩的滋味,由衷舒了口氣。
玄九的口味令人難以揣測,平日裡也沒什麼偏愛,餵什麼都吃。
齊晟不由自主想起那日的「全醋宴」,自己被酸的眼眶通紅,玄九卻面不改色。
他頓時心寬不少,也許這些於玄九而言尚能入口。
看這天色,約莫再過三個時辰就天亮了,也該回去歇息了。
齊晟將湖邊清理乾淨,便端著燭火朝院子走去,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無邊夜色里,不遠處的傀絲才悄無聲息地後退。
慢慢悠悠的,像是有人負手而立,閒庭漫步。
最後,沒入一雙雪白柔荑之中。
池州渡攥住一截傀絲,不知在想什麼。
即便是草木,得以日夜澆灌悉心照料也會愈發茁壯,更何況人非草木頑石。
只是他仍然不解。
輕微的動靜響起,池州渡起身,緩緩走到銅鏡前,指尖以符為引,燃起藍焰。
他從未如此仔細的看過自己,不論玄九還是原身,他都不曾看清過。
就像這銅鏡一般模糊不清。
三百年來,他始終置身度外。
池州渡突然想起燈火之中齊晟跟在他身側囉嗦的模樣,那日喧囂浮華,與往常一般。
只是耳邊多了一道更為清晰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