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渡沒有回答,兀自朝前走。
齊晟安靜地扶著他的肩膀,也沒有在開口。
忽然,池州渡腳步停頓了一瞬,他目光瞥過垂頭不語的齊晟。
許是在放空的緣故,齊晟沒有察覺到自己按著別人肩膀的手有些顫抖。
想起他方才數次提及的「害怕」。
池州渡望著不遠處的馬車,終究還是停下腳步。
「......怕什麼?」
他將齊晟放下,垂眼詢問。
突然被人鬆開,齊晟下意識拽住了池州渡的衣袖。
直到對上那雙凝視他的眼睛,他才立即撒手錯開視線。
齊晟的嗓音像是挫敗,又像是懊惱。
「說了你也不懂......」
話是這麼說,齊晟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
「我曾去過一個寺廟,求......姻緣,有人頻頻阻攔不說,最終還都是下下籤。」
齊晟也有些憎惡如今的自己,反倒是什麼都認清、堅定後,變得怯懦起來。
他從未對人動心,本以為對一個人好,喜愛一個人,就是一股腦將自己熱情送過去,無微不至的照料,給他想要的一切。
沒想到真正動心後,卻覺得......只能看見對方的好。
而看自己時,曾引以為傲的名聲、權利統統淡去,唯有缺點、不好越來越清晰。
這些洞越破越大,就成了他的弱點,成了他怯懦的根源。
以往能樂顛顛捧著送出去的好東西,現在自己低頭看看,又覺得不夠好,配不上對方,最終又默默藏到背後。
以前覺得想要對方眼裡有他。
現在卻覺得,自己眼中有池州渡就好,一個背影也就足夠了。
只要自己不會傷害到他,只要他和父親、輕越他們一樣安好就可以,即便自己看不見,心中清楚也就知足了。
反正他一直如此,割捨自己在意的東西已經成為習慣。
他也想毫無顧忌的留在池州渡身邊,但若問他有把握不傷害池州渡嗎?他沒有。
越在意的事越容易搞砸。
齊晟常常問自己,為何起初的時不曾想到這些。
現在他知道了。
起初的心還在自己這裡,所以什麼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現在將心送出去了,就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自己的心神。
起初是因為貪念,而現在的苦苦掙扎,就是他心生貪念,衝動後該承擔的後果。
人心複雜到他自己都看不懂自己......池州渡望著齊晟藏匿於陰影處的面容,敏銳地捕捉到一個關鍵詞。姻緣?他沉默下來。
方才在馬車上的猜想頓時應驗。
——齊晟想同他行房。
他目光向下,注視著對方無意識攥緊的拳頭。——很迫切?
池州渡有些為難地擰眉,但還是開口。
「我知道了。」
依舊是平靜的語氣,齊晟抬眸。
「你知道什麼......即便我也許會給你帶來不幸?」
他說著語氣低了下去。
「全都是下下籤,這絕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