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則不同,許是為父為母的對你虧欠太多,讓你一個都捨不得放下,不但不曾放下,還不停地往心裡頭裝。」
「如燕沒在你身邊,我和你師父這些年,教會你承擔,教會你堅強,唯獨教不會你任性,因為你身後有後盾,卻沒有能夠供你哭泣放鬆的懷抱。」
「我沒讓你戴上鐵帽,可你的背脊胸膛也挺得筆直,不曾鬆懈。」
「你從不願依賴別人,跟在我們身後就只學會了保護,這是為父對你虧欠,孩子在外受傷了,受苦了,沒問過分毫,你也獨自忍受著沒提過分毫。」
「你不曾見過,我也不曾對你提起......伴侶之間,我與你母親之間,皆是相互扶持,甚至你母親對我的照顧更多,我對她的依賴更多。」
「你對我更多是敬,你對你師父更多是憧憬,你始終掌握著分寸,卻少有親昵,你與那位......」齊山勤捏了捏眉心,擺手,「我暫且不提是那位,權當是你所謂心上之人。」
「那你這麼做,可曾問過他的意願?」
齊晟抿唇:「......我只是覺得,他不願提起,便不必多問。」
「你就沒想過,也許比起此事,他更為在意的是你呢?」齊晟一怔。
兩人間寂靜許久,齊晟才緩緩開口。
「無論如何,緣起我一念之私,我該負責到底......」
他話尚未說完,齊山勤就抬手用力給了他一巴掌。
齊晟側著臉,閉目輕嘆。
「父親,對不起。」
「你可知道你母親拼了命生下你?」
齊山勤眼中滿是怒其不爭,一字一頓道。
「正因母親拼了命生下我,我才不能給母親丟人。」
齊晟抬頭,定定望著他。
「齊家......已經有太多遺憾了,我不想躲,但也著實迷茫。」
「有人說,這就是命,有時候妄想改變什麼,卻發現正中命數的下懷,人在裡頭怎麼掙扎著兜圈子,最終也都是要走到那個早已註定的結局的。」
「可即便知曉了,又有幾個人甘心呢,將我們困住原地苦苦掙扎的,不也正是那所謂的結局嗎?」
「閉著眼忘掉那些,拼盡全力也許尚有一線生機。」
「我為何改變不了我的結局,自然是因為我眼中只有結局。」
「這一路上快樂就是快樂,遺憾就是遺憾,不會只有快樂,也不會只有遺憾,人生這一趟走下來,也許就像師父說的那樣,像是餓極的人囫圇吞棗填飽了肚子,明明吃了許多,但到頭來飽了,卻覺得也不過是一場空,像是什麼都沒得到一樣。」
「但其實,我們得到的已經不少了,更是比尋常人幸運許多,也許我們......」齊晟頓了頓,放低了聲音,「也許我們不能如願,但又不是事事不如願,也不是我對他的情意會變。」
「無論我們之間最終是何結局,只求我在意之人平安,我對一朵花心生喜愛,不一定非得執意摘走,在我瞧不見的地方,它鮮活如初也就足矣讓我放下。」
「他說會記得我說的話,那樣就足夠了。」
「父親,對不起您和母親。」
「藏寶閣里的鐵帽,雖說我未曾戴過,但也許從看見它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將其放入心中,只不過有所不同,父親教給我的不是枷鎖,而是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