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不知為何,卻一直那般活著。
池州渡自封木棺,將附著著煞氣的神識與靈魂分成數萬個碎片,散落在將死的生靈身上。
那些被分成成千上萬碎片的煞氣微弱的附著在生靈的陰煞上,慢慢散去。
他在木棺中沉睡了三百年。
可這三百年,他數萬道靈魂的碎片,都在感悟死亡。
悲切、無力、悽慘、痛苦。
這些沒有動搖他半分。
一直到靈魂碎片重新回到體內,池州渡從木棺中睜開眼。
外面卻已經變化萬千。
這對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就那樣帶著玄九繼續走著。
冗長的歲月,乏味的寂靜。
毫無意義的行走,每天都會升起的日月。
人群、山水、萬靈......沒有一處是他的容身之地。
途中遇到過對他好奇的人,可最終都消失在歲月盡頭。
他的容貌一直未變,可身邊的人卻逐漸佝僂了身形,逐漸青絲如雪。
他就那樣一直行走著。
直到一道身影直直闖入他的視線。
燈火闌珊,那年輕俊朗的公子在月下一拍摺扇,故作風流地問。
「姑娘,可曾成家?」
那淺金色的靈吸引了他的視線,但也只不過是一瞬,許是如此,他沒有立即轉身離開,而是薄唇輕啟,破天荒回應了一個字。
「滾。」
那時他竟不知,此人會在日後成為自己的「焰」。
一簇為他點亮山河萬里的焰。
是一簇,令荒蕪之地生出一團明火,長出一片嫩綠的焰。
池州渡看見那抹身影正迅速朝自己跑來。
他身後的人皆是擔憂的模樣。……
生於邪念,以煞為根。
本是無心之人,一朝遠望眾星捧月。
方知慾壑難填。
自食惡果,折根斷塵。
池州渡摸出懷中的冥七,連同腰間的木牌一起,化作一道風朝齊晟而去。
而後毫不猶豫地垂首,用鋒利尖銳的石頭扎入自己的脖頸。
齊晟腳步一頓,握著劍的手猛地一抖。
「池州渡,回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唯恐驚擾到什麼一樣。
煞氣像是嗅到香味的鬣狗,劇烈波動著朝池州渡衝去。
「轟隆——」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天雷復甦,似乎正醞釀著將邪祟劈為灰燼的力量。
煞氣若蔓延下去,這裡會像三百年前那樣,被夷為平地。
而自己大抵會找一處安靜的地方療傷。
等著荒蕪中重新長出綠葉,等到人群逐漸變成村莊,小鎮,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