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趁著老太太還未反駁,小丫頭順勢就一溜兒煙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敏兒……」賈母很是頭痛,嘆道:「你才回來不大了解寶玉,那孩子最是天真純善不過,哪裡能懂得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髒事呢?稀里糊塗的連自個兒都叫那起子下流胚子占了便宜去,未能及時發現瑾兒的困境保護好他也在情理之中啊。
我知曉你心疼瑾兒小小年紀遭遇這等腌臢之事,我做外祖母的又哪有不心疼不惱怒的道理?可咱們有氣也該朝著罪魁禍首去才是,何必遷怒一個什麼都不懂、連自個兒都深受迫害的孩子呢?」
賈敏沒回話,面色蒼白嘴唇子都在哆嗦,顯然氣得不輕。
這時,林碧玉放下了抹眼角的帕子,慢條斯理地說道:「老太太既是對他如此深信不疑,又何必百般阻撓呢?且叫他來當面說個清楚就是了,真要有什麼誤會也好趁機解除,省得不明不白的叫人心裡長疙瘩,一家子骨肉至親那哪兒行?」
這回輪到賈母不吭聲了,眼神肉眼可見的冷了下去。
向來親親熱熱的氛圍此時此刻卻著實算不得好,而就在這一片凝滯之中,賈寶玉終於還是來了。
甫一踏進門,猝不及防就被一腳給踹了個四腳朝天。
「寶玉!」賈母大驚失色,怒罵道:「小孩子家皮嬌肉嫩,他又向來不比尋常男孩兒皮實,哪裡能經得住你這樣胡亂踢踹?快收收你的威風,否則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這話怕也是說與她聽的吧。
賈敏心中一滯,卻仍是打定了主意非要給自己的兒子討個說法不可。
「老爺?」賈寶玉抱著肚子一臉茫然,「我究竟又犯了什麼事?」
賈政三言兩語將事情總結一番,只覺得自己的嘴都髒了似的,越加羞憤不已,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給我老實交代清楚,你與那什麼香憐玉愛究竟是否存在見不得人的關係?
以及,那起子下賤坯子打你表弟的主意,你又為何冷眼旁觀?」
賈寶玉本就疼得發白的小臉兒瞬間煞白一片,支支吾吾解釋道:「我沒有冷眼旁觀,我以為……我以為不打緊……」
話雖回得含糊,卻不難理解他的意思。
便是對前面一個問題避而不答又如何呢?這句回應其實已經側面回答了前面一個問題。
事實就是他對這檔子事早就習以為常,認為再是尋常不過的,是以也才會在旁人冒犯林懷瑾時不曾有所阻攔,只以為大家都是一樣的罷了。
卻萬萬不曾想到林懷瑾竟對那檔子事避如蛇蠍厭惡至極。
「你……你……」賈政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當下又連踹幾腳,「我送你去家塾是叫你貼燒餅去的?下流玩意兒!朽木不可雕!今日我就打死你這孽障,省得辱沒了祖宗打下來的門楣!」
再怎麼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卻也到底是個成年男子,盛怒之下的爆發力絕非常人能夠想像。
登時,賈寶玉蜷縮成蝦米狀慘叫哀嚎連連,甚至連嘴角都溢出了血色。
一切都太過突然太過迅速,等旁人反應過來時,賈寶玉已經生生挨了好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