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平靜的眼眸登時就閃爍起了淚光,「打從我開始養他那日起,宮裡宮外便有無數人笑話本宮,擎等著看本宮替德妃養個好兒子出來。
可本宮知道,他就不是那樣的人,也永遠都變不成那樣的人。
但凡哪個對他真心實意好了一分便恨不得還回去三分的一個傻孩子罷了,看著冷漠得叫人害怕,實則卻比這宮裡的絕大多數人都更重情重義。
這輩子能與他做一場母子,便也算是本宮為數不多的福氣了。」
所以啊,叫她如何能夠放得下?如何能不拼盡全力為他再最後打算一回?
想到這兒,她眼底的神色逐漸變得堅定起來,「去瞧瞧皇上在忙什麼。」
康熙自是在忙著處理政務,不過聽聞承乾宮有請,他還是立即放下手頭的一切匆匆趕了過來。
「今日感覺如何?可曾吃了藥?」
皇貴妃搖搖頭,帶著幾分委屈嗔道:「這麼些年幾乎就是泡在那苦湯子裡過來的,事到如今便叫我鬆快些罷。」
「休得胡言!太醫都說了,人的精氣神對於病情亦是十分重要的,一旦打心底先泄了那股子氣,那幾乎也就是神仙難救了。」
「我自己的身子如何沒有哪個能比我更清楚。」皇貴妃淡然一笑,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他的,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瞧,滿懷遺憾不舍。
「我就是想趁著還清醒時再多瞧瞧表哥,再多說幾句話……表哥就別再對我吹鬍子瞪眼了。」
這一聲「表哥」喚得康熙猛然一下子甚至有些鼻子泛酸,心頓時就軟了。
坐在床沿上,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她已瘦得脫相的臉龐,沉聲道:「別整日胡思亂想,放寬心好好吃藥好好養病,咱們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沒有往後了,表哥不必哄我。」痴痴地盯著他瞧了半晌,忽而反應過來什麼,忙捂了臉瓮聲道:「我如今丑極了,表哥快別看了,我可不想等我走之後留在表哥心裡的就是這樣一副尊榮,表哥只記得我十五歲時的模樣就好。」
十五歲,正是她入宮伴駕之年。
康熙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恍惚,似憶起了二人年少時的美好時光,眼底有懷念、有歡喜、有遺憾,還有更多更複雜的情緒。
不經意般看了他一眼,皇貴妃仿佛亦沉浸在了過去,「表哥還記得……」
二人是嫡親的表兄妹,自幼便相識,無數獨屬於他們的美好回憶細說起來便是說上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可惜皇貴妃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說著說著便已**起來。
康熙趕忙阻攔了她繼續,上旁邊親自倒了杯水來餵了下去,「累了就先好好歇歇,明日再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