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的那嬤嬤小聲應了,又道:「那璉二奶奶說,老太太自打那日暈倒之後便再沒能好起來,身子比過去一下子就差了許多,整日躺在床上只口口聲聲念叨著太太您。
還說……還說……老太太說了,若太太再不肯去看看她,她便是爬也要爬過來見見太太。」
賈敏差點沒氣得昏過去。
「竟是軟硬兼施企圖逼我就範呢!去宮裡請一位太醫,親自上門給老太太好好瞧瞧!」
結果自然是根本沒什麼大礙,頂多就是有點鬱結於心憂思過重罷了。
氣得賈敏連晚飯都沒吃得下,回房倒頭就歇了。
「現下這般看來,母親對那老太太可是徹底死了心?」
雖覺得有些悶熱,林黛玉還是忍不住黏糊在她姐姐的身上,索性就蹬了蹬腿兒,將身上輕薄的蠶絲被給踢開了。
這一下子就感覺舒服了許多,不禁慵懶喟嘆。
林碧玉不贊同地瞪了她一眼,將被子又拉過來一角搭在她的肚子上,「你若再踢被子,我可就將屋子裡的冰撤走了。」
「好嘛好嘛,我不踢就是了,這樣熱的天沒有冰盆可怎麼活啊?姐姐可別干那兩敗俱傷之事。」
「威脅我?大不了我換個房間獨自睡,想放幾個冰盆就放幾個。」
「……我錯了。」
「我只問你,倘若是你與母親之間發生了巨大矛盾,你會一下子就徹徹底底絕了這份母女情嗎?」
林黛玉愣住了,擰眉沉思起來。
一家人有矛盾吵吵鬧鬧都是在所難免的,即便是易地而處,將今時今日的賈老太太和母親換作母親與她……氣恨歸氣恨,可果真就能說斷就斷了,丁點兒不在意嗎?
怕是未必。
親生的父母兒女之間,血脈、情分都非比尋常,不是簡簡單單非黑即白,說恨就恨到老死不相往來、說斷就斷得堅決徹底都極其不現實。
想到這兒,林黛玉不由得就嘆了口氣,「若是本就關係惡劣倒也還罷了,偏偏那老太太從前對母親也算極盡疼愛,母女情分實在不叫淺薄。
更何況,母親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半輩子的母女情分啊……」更不可能輕易斷得了。
愛恨交加,卻到底也還有愛。
而相較於她滿心的複雜惆悵,林碧玉倒是看得很開。
「血脈親情本就與尋常任何感情大不相同,若不然自古以來也就不會有『打斷骨頭連著筋』這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