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嘆了口氣,「那位畢竟在後宮經營了十幾年,即便如今落了難,也未必就是能任人搓圓捏扁的主兒,若不然,只怕她的屍首都早該涼透了。」
十幾年的後宮傾軋之中,究竟得罪過多少人她自己恐怕都記不清了,落難至此還能保下一條命活到現在,足以說明她確實有幾分本事的。
「小主,不如還是算了吧,再與烏雅家糾纏下去……烏雅答應現在是怕再節外生枝招惹麻煩故而才低調行事,估摸著是想暫且蟄伏起來徐徐圖之呢,但若是當真惹急了她,保不齊就要對小主出手了,屆時小主只怕未必能夠應付啊。」
賈元春心裡一驚,掙扎半晌緩緩閉了閉眼,咬牙道:「咱們還剩下多少銀子?全都拿去打點敬事房,無論如何一定要叫皇上翻一次我的牌子!
另外回去說一聲,此事作罷。
不過二妹妹雖已到了年紀,卻也不必急著太早定下來,姑娘家一輩子攏共也就成親之前這點好日子可過,姑且多留幾年叫她鬆快鬆快享享清福罷。
再有,叫太太待三妹妹好點,上一輩的恩怨何苦牽扯到下一代身上?到底她身上也流著與我一半相同的血,合該是親親熱熱的一家人才對。」
「嗻。」
大清早,三春姐妹進上房時正逢王夫人與老太太在商議嫁妝一事。
甫一見著人,賈母便立即露出了慈愛的笑容,「二丫頭上我跟前來坐。」
迎春低垂著腦袋乖巧上前,才一坐下,整個身子就被摟進了懷裡。
幾個孫子孫女當中,素來也只有寶玉有這樣的待遇。
打小看著寶玉膩在老太太懷裡被那樣疼惜寵愛,要說不曾羨慕過自然是假的。
如今幻想過無數次的場景終於實現,代價卻是她的終身。
曾以為一定很溫暖很慈愛的懷抱,事實卻是如此冰冷刺骨,僅呆著這一會兒,就叫她遍體生寒,忍不住想要打寒戰。
迎春不禁將頭埋得更低了些,沉默著沒有一句話,幾乎花費了全身的力氣在克制著,生怕自己不慎顫抖起來。
然而,她一向沉默寡言慣了,賈母也並未放在心上。
自顧自地笑道:「才在說你的嫁妝呢,你可有什麼喜歡的想要的?若有,你也切莫不好意思張口,儘管直說就是。
姑娘家一輩子就一次的大事,如何也不能含糊草率了去,這些都是你日後到婆家的倚仗,是你安身立命的底氣。
你放心,祖母一定給你籌備得齊齊整整的,保準兒叫你風光大嫁。」
風光大嫁?
迎春的眼神更加黯淡了,滿嘴的苦澀不知該如何宣之於口。
不想,年歲尚幼的惜春卻忽的張嘴了。
「老太太也不必為她太過操心,隨意收拾兩件衣裳被褥就行了,總歸她不過就是上門做妾的,一頂小轎子送進府里就算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