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交老親都要再三猶豫斟酌的事,更遑論其他?
是以,這些日子以來朝堂上下都在為那三個皇子皇女改玉牒一事上躥下跳,卻沒有一個人還「記得」賈元春。
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到頭來竟是什麼都沒能換得來,說來也著實令人唏噓。
也不怪賈母對此耿耿於懷,忙活半天真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賈敏卻並未多想什麼,聞言只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事到如今母親就別再想那麼多了,放寬心養好身子才是頭等要事。
再者,正所謂『雷霆雨露皆君恩』,這樣的話萬一傳了出去只怕又要生是非,還是切莫再說了。」
正哭嚎的賈母抬眸瞟她一眼,見她未有異色,便不由目光閃爍。
思忖片刻,索性一咬牙敞開天窗說亮話,「元春的命實在太苦太苦了,我絕不能讓她就這樣枉死,這個坎兒我當真是邁不過去……敏兒,你能不能跟女婿說說,叫他幫忙在朝堂上提一嘴元春?
不需要他多說其他什麼,只要他能在朝堂上提一嘴就好。」
賈敏愕然,「母親?您究竟在說些什麼?」
賈母反握住她的手,悲戚道:「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對女婿來說根本不叫什麼事兒,但對元春、對我來說卻是天大的事,敏兒……那是你的親侄女啊,你一定要幫幫她、幫幫我!」
「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根本不叫什麼事兒?」
賈敏滿臉錯愕,忽的莫名失笑,「母親究竟是真傻還是跟我動心眼子裝傻呢?母親別忘了,我可是您親手教養出來的閨女,是您最得意的驕傲。」
賈母頓時啞然。
在那過於清透的目光注視下,一抹難堪緩緩爬上了面頰,隱有灼痛。
恰在這時,鴛鴦「哎喲」一聲,「姑奶奶坐下這麼長時間了竟是連一碗茶都不曾吃上,底下這群懶貨真真是越發得寸進尺起來,該是好好緊緊皮了。」
說完,她就揚聲喊了外面,催促著叫人端茶。
本以為這不過就是機靈丫頭見勢不對幫忙打個岔緩和緩和過於緊張的氣氛,可等看見進來送茶的人時,賈敏卻下意識心頭一凜,莫名心驚肉跳不已。
「奴婢給姑奶奶請安。
好些日子不曾瞧見姑奶奶了,不知您近來可好?冷不丁離了您跟前,奴婢這心裡頭就變得空落落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來,活像被剜走了一塊血肉般,那滋味兒……」
說著,她便掩面抽泣起來,顯得那樣情真意切。
然而,「姑奶奶」這三個字就已經清清楚楚表明了她的身份立場。
賈敏言不由衷地與其寒暄,同樣紅著眼圈兒似十分動情,心底深處卻反倒越發警惕起來。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為何會生出那等無端揣測,畢竟再怎麼樣那也是她的親娘,怎麼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