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本身就是荒誕詭譎的,就這些情節,我只能做一些主觀的猜測,不一定準確,想要明白其中的含義,還需要加深對他的了解。
比如,他是怎麼理解這個夢的,夢中的那雙眼睛,又代表了什麼?
我把這兩個問題寫在回信里,發了出去。
又過了一個星期,我才收到了回復。
他的回答讓我不禁嘆氣,但也算是預料之中。
「不知道。」
他做了這樣簡單肯定的回答。不過好在經過了幾次通信以後,他不像最開始那般封閉自己了,而是開始把真實的自己向我展示。
他在這個簡單的回覆後面,又做了一些自己的分析和猜測。
在解析他人夢境的時候,永遠要把夢者本人的感覺和猜測放在自己的猜測前,而不以任何心理專家的角度去獨斷臆測對方的感受。
那樣的方式乍看之下似乎能夠看透別人,很快能夠做出解釋,但有經驗的諮詢師會知道,那不是真的專家,而是在扮演對方心中專家的角色。
只有一種情況,我會暫時扮演專家的角色,那就是來訪者腦海中對於專家的想像正好是無所不知、看穿一切的理想形象。如若不演,則無法獲得最初的信任,也無法開始諮詢關係。
總體而言,諮詢是關於人心的工作,人心沒有一定的,方法也就沒有一定的,需靈活變通。
顯然,江斌不是這種情況。他不需要依靠我來告訴他答案,他可以在冥冥中覺察出,答案在他自己那裡。
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他就是看不清。
「我不知道……我一醒來,也很茫然。不過那種感覺我很熟悉,就是那種心慌、沮喪……是她吧,她會讓我產生這種感覺,就是她。唉,我也不明白。」
在這裡,他筆下的「她」,就是他一開始提及的那個人吧。
他曾說一想起「她」,就頭痛。
還說過「她」看不起自己,覺得「她」煩,想讓「她」滾。當然,也許是他一時氣話,現在的他已經很少會表達強烈的憤怒,轉而變成了一種困擾,想要擺脫的感覺。
對於這個「她」,他描述得最貼近現實的,就是那句「她是我工作場合中,每天會碰到的一個人」。
我不禁產生了幾種猜想:同事?上司?
無非是這幾種可能了。或許是很討人厭的那種人,每天都會煩他。
如果不能進一步了解更加具體的信息,我可能很難幫助他調節與這個人的關係。
猶豫間,我又收到了一封郵件。還是他發過來的,郵件里只有一句話:
「我想,還是語音諮詢吧。」
我們約定了下一次的諮詢,通過遠程語音的方式。
他選擇在一個工作日的晚上與我對話。
他的聲音和我想像中的差不多,大概是因為我曾經和他做過相同的夢,所以我能聽出來他的嗓音和夢中那個年輕男人幾乎無異。
一開始,他有些靦腆,也許是不習慣,也許是一時間不知說什麼。
於是我通過提問的方式,引導他和我對話。
我知道他有話想說,而他也明白我的用意,所以當我詢問了他幾個和生活有關的問題之後,他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