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母親的要求,她讓我一定要在這裡坐到關門。」
「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我坐在這裡,生意可能會好一點。」女孩嘴角有淡淡的嘲諷,「你們如果不放心,可以去水泥廠問問。」
「好的,謝謝你的配合。」蔡青銅站起來,示意趙瑞盤問結束,現在可以離開。他的手剛碰到門,就聽到女子說道:「請問——」
兩人迴轉過身來,等著她把話說完。
「到底發生了什麼?」
蔡青銅的臉不自覺地鬆弛下來,露出祥和的表情。一個人無論遭受了什麼樣的打擊,也不可能失掉全部的好奇心,這是正常的人性。蔡青銅就是在等她問這個問題,否則他幾乎要斷定這個女孩跟他調查的事件有關了。
「甘明水死了。」說出這個答案的時候,他認真地觀察著她。
女子靜默了一會兒,緩緩地說了一句:「哦,是這樣。」她緩緩地坐下去,臉藏到了櫃檯的後面。
「安晴小姐,請不要誤會,我們不是懷疑你,只是來排除一些可能性,這是例行公事。」
「你們懷疑我,也不奇怪。」女孩的鼻腔里有些渾濁的共鳴,「是上禮拜五晚上的事嗎?」
「是的,午夜,就在平安堤下面的冰面上,直接的死因是體溫過低,通俗地說,就是被凍死的。」
蔡青銅簡要敘述了一下甘明水屍體被發現時的情況,一輛從臥牛縣運送大白菜到金河市的農貿車,在凌晨四點多鐘經過平安堤時,看到路邊停著一輛打著雙閃燈且開著車門的轎車,卻發現車裡並沒有人,隨即發現結冰的河面上半裸的屍體,立刻報警。法醫判斷,死亡時間應該是上半夜十一點至一點之間。
「這麼說,他的確是被人殺死的。」
「只能說有這個可能,我們正在查。」
「不是說……半裸嗎?」
「是的,但這跟謀殺並沒有必然聯繫。」蔡青銅想從科學的角度把這個問題解釋清楚,卻有點力不從心。
趙瑞輕咳道:「衣服有可能是甘明水自己脫掉的。」
安晴睜大了眼睛:「會嗎?」
「那天晚上最低氣溫是零下二十八度,如果想要殺掉甘明水,以他當時的狀態,將他放在河面上已經綽綽有餘,何必多此一舉脫掉他的衣服?」
安晴的睫毛上閃爍著潮濕的光澤:「總不會是他自己脫掉的吧。」
「當一個人體溫過低的時候,確實有可能自己脫掉衣服。美國有部電影叫《絕命海拔》,其中有個人困在極度寒冷的高山上,脫掉了他自己的外套,這就叫『悖論脫衣症』。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目前醫學上能給出很多解釋,最合理的一種,是在寒冷環境中,人體血管為實現供血而收縮,但如果寒冷超出人體承受能力,控制血管的肌肉就會麻痹,從而使血管擴張,這時人體的部分暖血就會流遍皮膚血管,人就會感覺很熱,所以就會主動脫衣服。」
「太深奧了,我不懂。」安晴搖搖頭說。
趙瑞聽出了她的譏諷,臉紅了。蔡青銅咳嗽了一聲,瞪了他一眼。趙瑞說得沒有錯,但為了賣弄學識而抓住某個片段孤立敘述,沒有聯繫全局,就會像現在這樣,給人以滑稽而無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