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衝進書房,打開很久沒用過的電腦,往他的郵箱裡發了一封電子郵件,郵件的內容沒什麼新意,只是口吻更加凌厲,她說她會穿上結婚時穿的那件大紅色禮服,在午夜零點死去。穿著紅衣服死去的女人將會變成厲鬼——這當然是迷信,不過也夠硌硬人的。
點擊了「發送」鍵,她在電腦椅上哭成一團,沒想到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後一招竟是如此不堪。死就死吧,為什麼要搞得這麼麻煩?現在叫她到哪兒去找那件紅色大衣去?
哭了一會兒,門響了,咚咚咚,咚咚咚。
已經有幾百年沒有人敲過她的門,會是誰?不管是誰,她都不打算去應門,敲門的人自己會離開的。但是門外那個人卻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我是六樓的,我知道你在家。」
盧笙有點同情這位新鄰居,他剛搬來樓下就死了個女人,會不會做噩夢?沒準他會聞到她腐爛的氣味而成為第一個目擊證人。為了避免給他造成過於慘烈的視覺刺激,她決定放棄穿紅衣服去死的計劃。
門還在響。
她拍了拍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鏡子裡的眼睛紅腫得很明顯。幸運的是站在門口的人並沒有發現,他似笑非笑地問她:「能不能借我一把刀?」
「我沒有刀。」她回答得很堅決。倒不是因為小氣,而是因為她只有一把刀,借給了他就沒得用了。
「那你能不能借我繩子?」那個人又說。
「繩子?」她有些心虛。繩子和刀的共同點就在於它們都是常用的自
殺工具,難道他瞧出了什麼?
「我屋子裡有些東西需要收拾一下,需要刀和繩子,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以為我想割腕或者上吊,我才沒這麼傻。」
盧笙沒說話。
「其實我也可以自己去買,只是做過手術不久,身體有點虛。」
她只好點點頭,假裝忽然想起來:「我廚房裡好像有把水果刀。」
「謝謝。我很快就會還你。」那個人道完謝,上了樓。
盧笙站在門口怔忡,很快有多快?一個小時,一天,還是一個禮拜?男人說話都是這樣嗎?好像言之鑿鑿,其實模稜兩可。她倒是可以去買一把新刀,但麻煩的是,沒準她割腕割到一半,抑或是她還沒有死透,男人來還刀,一個急救電話將她硬生生地拽回來。
財務自由、婚姻自由都實現不了,難道死亡自由也不可得嗎?
她決定上樓把刀要回來,免得再度被他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