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上車,才能找到答案。意識到這一點,他拉開了后座的門,坐了進去。阿鬼也跟了進去,繼續用刀對準他的腰:「老實點,不聽話就捅你。」
「好好,聽話聽話。」宋簡舉起了手,做出一個投降的姿勢。
車駛出了大摩島,沿著環海路一直往前,繞開了市區,爬上了起伏不平的山路,越往上,兩旁的樹就越繁茂蔓延,合攏交會於半空,將山路變成一條迤邐曲折的隧道,幾番像是到了路盡頭,卻忽然一個拐彎,又進入另一番境地。開車的人哼著閩南小調,帶著一點成竹在胸的得意,像是根本沒將宋簡放在眼裡。
大概是出於職業本能,宋簡很討厭那人的笑容,恨不得立刻出拳打爛他的臉,打到他說出真實意圖為止,但是忍耐同樣也是他的職業素養。事已至此,還是得靜觀其變。
車越開越高,終於抵達山頂,一片草木榛莽的樹林之間,隱蔽著一間白漆斑駁的小木屋,並沒有專門的道路通向門口,周遭已被齊腰長的荒草覆蓋,顯然少有人來往出入。宋簡手心已是潮濕一片,他能嗅得出危險,也知道有價值的線索往往就生長在風險之中,不僅僅是緊張,更多的是興奮。
「這是什麼地方?」他被兩人前後挾持著往木屋走,邊走邊問,只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那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光照進裡面,可以看到床上還鋪著簡陋而單薄的褥子,氣味很難聞,汗餿和尿臊味夾雜著霉味熏得他眼睛刺痛。
「歡迎光臨羅公館。」那人走了進去,像舞台上的魔術師一樣裝腔作
勢地彎下腰,做出邀請的姿勢。
阿鬼把刀架在宋簡的脖子上,把他往裡推。宋簡有把握在半秒鐘之內奪下那把刀,三秒鐘之內讓他失去行動能力,但是能不能立刻制服眼前這個老羅,他沒有十足的把握。
「羅公館?」他問道,「你姓羅?」
「你可以叫我羅先生。」那人笑眯眯眯地說。這是他行刑前慣用的開場白,專門用於向一些需要教訓的人介紹自己。他很欣賞自己的優雅,也喜歡看對方恐懼不安的表情。這種對比證明了他的實力——他依然是這間小木屋裡生殺予奪的王。
「你這個樣子哪裡像什麼先生,還是喊你羅師傅恰當一點。」
老羅對這個回答有些準備不足,只好假裝沒聽到,坐在椅子上,示意他坐在桌子對面的另一張椅子上去,保持著刑訊逼供的合理距離,按照自己的劇本繼續鋪陳台詞:「我是個和平主義者,只要你配合,一切都會OK。可如果你不配合,這個屋子裡所發生的一些不好的事,可能就要重新發生一次。」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能不能痛快一點?」宋簡既像害怕,也像不耐煩,「我還要趕著回去做生意呢。」
老羅咳嗽了一聲:「我問你,宋之河果真是你父親?」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我最後問一次,宋之河到底是不是你的父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