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這,你能做到嗎?」阿多問道。
「可是他教你被人欺負也不反抗。」星不服氣。
「老魏也是個可憐蟲,比我好不了多少。他高血壓高血脂不能喝酒,我還能喝酒,還能坐在這裡跟你聊天,我比他好。」
「這也是阿奇教你的?用別人的慘來安慰自己?」星冷笑,「可憐人總會想出可憐的辦法。」
「你不認識阿奇,你沒有資格去評價他。」阿多激動起來。
「也許我比你更有資格。」星摸著心臟所在的地方,感受著那裡的悸動。這個軟弱的器官總是和他堅定的意志南轅北轍。
「為什麼你會比我更有資格?」阿多不解地問。
星一時語塞,訥訥道:「我的意思是,因為我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所以更加客觀。」
「客觀個屁。」阿多「呸」了一聲。
他說,阿奇是下面村子裡的韓奶奶在棉花田裡撿到的,因為來歷奇怪,
所以就叫阿奇。養到一歲時才發現眼睛有問題,養到七歲時發現腦血管發育畸形,沒錢治療,只能活一天是一天。他到了十四歲,被韓奶奶托人介紹到郭老闆這裡學盲人按摩。整個鎮子上的人都很喜歡他。
「要不是阿奇,我肯定熬不到今天。一個人自己活不長久,卻能讓別人活下去,多少也有些了不起的地方,你說是不是?」阿多問星。
星沒說話。
「我說阿奇是個傻子,是因為他後來犯病,腦子燒壞掉了,竟然要把身上所有的器官都捐出去。死無全屍,是我們農村人最忌諱的事,他卻跟開玩笑一樣,隨隨便便就把字給簽了。」
「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是器官轉移到了別人身上,也是延長別人的生命。」
「可他是真的開心。」阿多壓著嗓子說,「我去醫院看他,他說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想像器官會移植到誰身上,尤其是他的心。他說死亡就是停止心跳,心只要繼續跳動,人就不會死。一想到這兒他就激動不已,恨不得早一點動手術。」
「也許他只是想安慰你吧。」星冷冷地說,「你眼睛看不見,怎麼知道他沒偷偷地流過眼淚?」
「也有可能吧。他好像從來都沒有傷心過,這肯定不對,不科學嘛。」阿多難受起來,鼻子發酸,端起瓶子,想要再倒一杯。瓶中卻所剩無幾,他放在耳邊搖了搖,面露困惑:「這酒怎麼好像少了很多?」
是賣酒的老闆娘缺斤少兩了嗎?他感到很失望。
「你怎麼知道少了?難道你能看見你自己倒了多少?沒準你都給灑到桌子上去了呢。」
「不會的。阿奇訓練了我很多回,絕對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