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住,我是新來的。”
那從頭到腳披著一塊髒兮兮破布的瘦小婦人,頭髮凌亂如草,單薄背脊岣嶁著,懷中還抱著個豆芽菜兒般的小嬰孩。
見那矮胖乞丐呲牙瞪眼的模樣,她倉皇地從牆根站起,嗓音粗嘎又虛弱:“我這就走,這就走。”
“哼,還算你識趣兒。”
那矮胖乞丐哼了聲,扒拉兩下身上的虱子,就盤腿坐在自個兒的地盤,從懷中掏出個缺了口的破碗。
擺好傢夥事兒後,他一改方才凶神惡煞、中氣十足的模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朝過往路人喊道:“老爺娘子們發發善心,給點兒吧,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全家已經七日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這副迅速變臉的模樣,讓到一旁的老婦都忍不住投去目光。
這一看,就見一個路人往那破碗丟了個銅板。
銅板丟進破碗,“叮噹兒”作響。
干坐了一上午都沒討到一文錢的沈玉嬌倏地睜大了眼,原來,討飯得這樣討!?
而那乞丐收到個銅板,立刻趴在地上磕頭,嘴裡還押著調子唱了起來:“銅板一丟響叮噹,掌柜兒恭喜又發財。好心必然有好報,小的祝您年年月月迎財神……[1]」
沈玉嬌面色複雜地咬緊唇瓣,還要磕頭唱曲?此舉和勾欄瓦舍里的下三流有何區別?
這念頭甫一冒出,她又自嘲扯了扯嘴角,從亳州到金陵,這一路上不都是乞食過來了麼。
沈玉嬌啊沈玉嬌,你還當自己是什麼高門貴女、世家宗婦麼?能否活著走去嶺南,都未可知,還在計較什麼下三流、什麼體面自尊……
“嗚哇。”懷中嬰孩微弱的啼哭聲打斷她悵然的思緒。
她低下頭,掀開襁褓那塊遮掩的布,看著懷中那小貓崽兒般的孱弱嬰孩,心頭酸澀,嘴上柔聲哄道:“平安乖,莫哭莫哭,姨母這就去尋吃的。”
自亳州茅草屋裡,翠蘭誕下孩子,大出血而亡,沈玉嬌便獨自帶著小嬰兒,南下逃亡。
這一路上的艱難苦澀,沈玉嬌每每哄睡孩子,於深夜靜謐時想起,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熬過來。
大抵人命脆弱又堅韌,哪怕跌進了低谷塵埃里,只要還有一絲求生的意識,便能激發出無窮盡的潛力。
她是昨日剛至金陵,也沒料到金陵的乞丐竟如此蠻橫,牆根明明是官家的地,還趕著不讓她行乞,著實是可惡。
在心頭輕嘆了口氣,她抱著孩子打算去別處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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