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臣冒死進諫,懇求陛下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百姓安危,壓下易儲之議。」
修長的脊樑拱起,將瓷白如玉的額點在地上,字字鏗鏘。
御書房內安靜得出奇,連著皇帝的呼吸也未聞,只有冷冽的風聲穿過耳畔,落在御書房案頭的摺子,發出的颼颼響動。
皇帝看著這位已經不能用智慧絕倫來形容的孫兒,半晌沒有吱聲。
半個時辰後,十來位三品以上朝臣奉命前來奉天殿,還未行到廊廡,卻聽得裡面傳來皇帝暴怒聲,
「滿朝文武無人敢替太子申辯,便是他那岳丈也悶聲不吭,偏生你這個小兔崽子,敢在朕跟前大言不慚,說他只是監察之失,不許朕處置太子,是,沒錯,他是坐了三十年太子,難道還委屈了他?你簡直是膽大包天,來人,將這不知好歹的混帳,拖下去,杖責三十板。」
「再將太子送回東宮,讓他閉門思過....」
秦王聽到「閉門思過」四字,抬起的腳步猛地晃了下,人險些跌倒。
只是閉門思過?
*
除夕前最後一場大雪不經意間籠罩整座上京城。
裴沐珩全身是血地被抬進了熙王府。
皇宮早遞了訊出來,熙王夫婦並徐雲棲等人皆焦急侯在廊下。
眼看兒子被打得奄奄一息,熙王妃打了趔趄,心疼得差點問候皇帝老娘,當即便要撲過去,
「我苦命的兒...」
人還未碰著裴沐珩,被熙王皺著眉攔下,「行了,別哭了,先將人送去書房,著人請太醫...」
他話音未落,卻見側旁一道溫軟嫻靜的身影,從容上前來,指著清暉園後院的方向,幾乎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開口,
「將他送去後院西次間。」
既然裴沐珩不許她去書房,她便只能將人帶去西次間診治。
抬著擔架的侍衛看了一眼徐雲棲,又看了一眼熙王。
熙王眨了眨眼,看著比他還淡定的兒媳婦,愣神頷首,「依他媳婦的。」
妻子照顧丈夫,理所當然。
昏迷的裴沐珩就這麼被送去了清暉園西次間。
熙王夫婦要跟進去,被徐雲棲攔在門口,
平日風一吹就要倒的兒媳婦,溫溫柔柔立在風中,和和軟軟地說道,
「明日下午來探望吧,此前他不宜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