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珩看著妻子,溫聲道,「我跟人換了班,今夜當值,明日傍晚儘早來接你,再陪你去街市。」
徐雲棲嫁過來這麼久,他不曾陪她出過門,明晚打算破例。
徐雲棲見他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而是問起旁的事,
「對了,明日我要出門,三爺可否借個侍衛給我?」
裴沐珩愣道,「我早安排黃岩護送你左右,你忘了?便是最早那回送你去醫館那個。」
徐雲棲想起那少年的模樣,不瞎打聽主子的行蹤,很聽調派,這樣的人她很喜歡。
「可信嗎?」
裴沐珩心神一動,定定看了她片刻,他精心挑選的暗衛自然可信,徐雲棲特意問一句,便是問於她而言是否可信。
可見徐雲棲要做一些事,不方便告訴他。
裴沐珩沒有理由干涉她的自由,「待會我便交待他,從即日起他歸你管,萬事我不過問。」
徐雲棲聞言笑逐顏開,「多謝三爺。」
丈夫輕而易舉便能猜到她的用意,這種默契實屬難得。
天色一暗,裴沐珩便離開了。
徐雲棲靜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隨後端了一張圈椅坐到院子正中。
銀杏愛盪鞦韆,每到一處,總愛扎個竹千秋擱在院中,如今亦然。
夜深人靜,草木葳蕤,銀杏的歌聲便在這時被風送入耳郭。
徐雲棲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裙坐在圈椅,左手捏著紙條未動,右手撐額靠在背搭上閉目養神。
黃鶯般的腔調婉轉流淌在庭院中,有雀鳥聞聲而來,在半空盤旋半圈,最後落在牆垛聆聽。
下人均被遣開了,清暉園內外未燃一燈,只有月光如水輕輕瀉了一地,銀沙籠罩在她周身,那身白衣飛揚翩躚,襯得她像一抹妖冶的鬼魂。
「我的囡囡最乖了,爹爹下次回來,一定給你捎冰糖葫蘆吃!」
「你生下來時,你爹爹高興地抱著你一宿沒睡,揚言一定要科考入京,將來做大官,讓你成為世間最矚目的明珠。」
「你所有的玩具都是他親手所做。」
「他見不得別人穿著比你鮮艷,白日背著你幹活,夜裡挑燈抄書,換銀子給你做衣裳。」
「你的銀鐲子還記得嗎,那是你爹爹磨破了手,給你換來的寶貝.....」
「囡囡,娘對你的愛,不及你爹爹萬一。」
無聲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灌入林間發出颼颼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