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玩陰謀,人家來陽謀,還將他製得死死的。
有那麼一瞬,裴循很懊悔上回沒能逼著皇帝下旨,賜了裴沐珩與徐雲棲和離,如此荀允和也不至於為了女兒幫襯熙王府。
岳丈回京,裴沐珩明顯鬆了一口氣,料定荀允和這幾日忙著科官落地,沒功夫回府,裴沐珩不急告訴他章老爺子的事,而是上了一道摺子告病修養,那日之事多少讓皇帝心裡生個疙瘩,於是裴沐珩打算避避風頭。
嘴裡說著告病,也不至於要真「病」,可就在這個念頭滑過腦海時,裴沐珩猛地想起了一句話。
「那些小伙子沒病也整出些病來,紛紛列隊等著我們姑娘把脈。」
「哎,五姑娘是知道的,我家姑娘旁的都能拒絕,唯獨不會拒絕照看病患....」
想起這些,裴沐珩登時就立住了。
今年的冬比往年來得早,十月底便烏雲重重,飄起了小雪。
裴沐珩負手立在斜廊下,漆黑的雙眸翻騰著些許深思,高挺的鼻樑被燈芒映照劃下一片暗影,他深深凝望著清暉園的方向,腦海被這個念頭蠱惑著,又蠱惑著。
默了半晌,這位矜貴內斂的主兒開了口,「黃維,府上有冰塊嗎?」
「啊?」黃維滿臉不可思議,「您要冰塊作甚?」
裴沐珩面不改色道,「既然告病,就不能弄虛作假。」
黃維吃驚看著他,狠狠眨了幾把眼,「不是吧三爺,您要動真格的呀,您說告病,滿朝文武心知肚明,又不會有人來府上查驗,再說了,生病這種事可大可小,您若是說頭疼,那太醫還能說您不疼?您何必多此一舉呢。」
面對黃維的喋喋不休,裴沐珩只一句話,「我就要生病。」
帶著幾分不可理喻的篤定。
這不同尋常呀,黃維是屬狗的,鼻子很靈,目光轉悠一圈落在遠處的清暉園,很快反應過來,猛拍了把自己腦門,
「奴婢這就去弄。」
夏日已過,存冰早用完了,這會兒雪還沒下呢,誰家還有冰?
可巧隔壁荀府地窖還留了一些,黃維火急火燎搬了過來,擱在書房的浴室里。
隨後他就看到自家主子著人備了一桶冷水,又利索地將盆里的冰倒下去,很快浴桶里冒出騰騰寒氣,光看一眼黃維都要打哆嗦,眼看裴沐珩要脫去衣裳跨進去,黃維猛抱住了他的胳膊,
「三爺,三爺,這...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裴沐珩無動於衷,他這幾日身在朝堂,徐雲棲對著他也是不聞不問,他那日走的時候還氣著呢,就這般回後院,便是不痛不癢,等著這姑娘開竅,還不知何年何月,攻心為上,必須下一劑猛藥。
裴沐珩就這麼果斷地踏入了冰冷的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