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忘不了那一日,那是一個春寒料峭的傍晚,上京城的年味未散,街上熙熙攘攘,到處鑼鼓喧天,行人太多,他棄馬步行,穿過一個又一個巷子來到柳府後門。
前院傳來震天動地的哭聲,他急急忙忙沿著僻靜的廊道趕去前院,剛從正廳後門的甬道探出個頭,見前廳內擠滿了侍衛太醫,柳太醫被兩名侍衛抬進府邸,屍身擱在正廳之上,柳老夫人帶著兩個兒子撲在他身側哭得撕心裂肺,他借著燈色打量老太醫的身子。
柳太醫額尖撞出一個血窟窿,深紅的血痂覆在一側面頰,眉心緊蹙,臉色發青,乍一眼瞧著呈心悸麻痹之症。
范太醫將柳太醫屍身送回府,還沉浸在柳太醫猝死的驚惶中回不過神來,
「今日午後明月小公主突發心疾,我與柳兄一道去給小公主看診,彼時我晚了他幾步,柳兄提著醫箱疾步在前,想是他走的太快,被在御花園玩耍的小內使給撞倒,柳兄額頭磕在了太湖石上....血水如注。」
很顯然為了保護熙王,沒把熙王的名諱供出來。
說到這裡,范太醫垂著眸雙肩戰慄,「很是不巧,這一撞引發了心肌梗塞,人就這麼沒了,我趕到時,他已沒了呼吸....」
范太醫撲騰一聲跪在柳太醫跟前失聲痛哭,
「不僅柳兄沒了,明月小公主也沒能救回來,陛下震怒...」
皇帝聽到這裡,眼神緩緩眯緊,面色發烏,當年失去女兒的場景歷歷在目,那麼瘦小的孩子蜷縮在他懷裡,不顧自己命懸一線,甚至還笑著寬慰他,
「爹爹不哭,爹爹不哭,女兒會在天上看著您呢....」
她含笑在他懷裡閉上了眼。
為此,他差點拔劍砍了熙王。
「然後呢?你發現了什麼?」皇帝木聲問,
章老爺子眼底閃爍著寒芒,「我發現師傅死的姿勢詭異,他有根手指一直抵在腹腔,仿佛在暗示什麼。」
「我這人脾氣不好,從不輕易信人,那姓范的語焉不詳處處透著古怪,我心中揣著狐疑,打算等師母給師傅收殮時親自瞧一瞧,更詭異的事發生了,那位范太醫為示哀悼,決定親自收殮,不僅如此,范太醫還暗示師母,只道此事牽扯明月公主,若是不想被牽連,柳家最好速速離京,故而柳家甚至不敢辦喪事,就匆匆將師傅的靈柩搬去了城外佛門寺...」
「師傅對我恩重如山,我豈能讓他死的不明不白,一日夜裡趁人不備,我去城外佛門寺,悄悄開了師傅的棺,我劃開了他的腹....」
老爺子說到此處,整個人仿佛是浸潤在冰水裡,驚魂落魄,
「你發現了什麼?」皇帝目光發緊。
老爺子咬著牙,眼角的皺紋隱隱顫動,目光射向侯在一側的范如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