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場雪,夷州今年的冬天比前幾年要冷上不少,衛嫣畏寒,每日除了去佛堂陪衛夫人,剩下的時間都待在屋裡,沒多久便到了年關。
除夕這日衛父在府中設宴招待欽差大人。
宴席上,衛嫣再次見到江雲飛。
少年人臉上的淤青消得差不多了,著一身素淨的青色長衫坐在角落,不驕不躁,安靜又沉穩,如同上好的沉香。
衛嫣不覺多看了一眼。
少年人非常敏銳,察覺到她的目光立刻抬頭望過來。
四目相對,衛嫣的心跳不覺漏了一拍。
少年人的目光沉靜,如同深不見底的巨淵,包含著許多她不知道的東西,卻又有著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安撫了她的慌亂,讓她安心。
莫名的,衛嫣覺得他們之前好像就認識。
好像不管她做什麼,都能被包容。
衛嫣走了下神,收回目光後便聽到那位欽差大人對自己父親說:「我聽說蘆山學院最近破例收了一名叫周錦朝的學生,大人可知那少年是哪家的兒郎?為何之前不曾在蘆山學院念書?」
衛嫣在詩詞歌賦方面的天分一般,卻也是聽說過蘆山學院的。
當年征西大戰,大部分將士都出自夷州,這些將士十有八九都死在了戰場上,為了彌補夷州百姓的喪親之痛,先帝特意從太學院調了六名學士到夷州成立蘆山學院。
進入蘆山學院的學子不必參加鄉試就能成為童生,天資特別出眾的,甚至不用參加科舉,只要得到院修舉薦便能為官。
這也就意味著,能被蘆山學院破例收進去的人,離官位也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衛嫣詫異,衛夫人也側目看向江雲飛。
少年人仍安安靜靜坐著,並沒有因為被欽差大人提起而得意失態。
倒是個沉得住氣的。
衛夫人雖然沒有完全認可江雲飛,卻也覺得他此刻的表現是很好的。
衛父早就知道此事,向欽差大人介紹了江雲飛。
等衛父說完,江雲飛才起身回話。
他的儀態很好,和欽差大人交談時也不卑不亢、從容不迫。
衛父和衛夫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欣賞和擔憂。
如此沉穩的少年人不管在哪兒都是少見的,只是不知他那痴病是不是真的徹底好了,日後還有沒有復發的可能。
衛嫣並不知道雙親在想什麼,只默默為少年鬆了口氣。
他表現得這樣好,若是謀了官職,便能保護自己的娘親,不再被父親和庶弟欺壓了。
衛嫣的食量不大,很快就吃飽了,這種場合她插不上話,索性起身告退。
衛父和衛夫人寵她,每年都要讓人買好些煙花回來堆在院子裡讓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