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曾是一甲進士,拜入京中大儒門下,前途無量。樵夫妻子則是樵夫家鄉的小商戶家小姐。
二人在樵夫還是童生時便相識。因種種坎坷,為長相廝守,背井離鄉來到山中隱居。
那時謝無鏡尚是個不通世事的小少年,直言不諱地問:「有好日子不過,來山中粗茶淡飯,每日操勞,你們後悔嗎?」
夫妻倆相視一笑,「待日後小俠客遇到一個人,你就會懂了。那人在何方,便是心之歸處。即便清貧度日,也很幸福。怎會悔呢?」
那時謝無鏡自認心的歸處是刀,他要做天下第一的刀客。
手中有刀,他便能安心。
可他仍舊不認同他們。
江湖漂泊,即便有刀陪伴,心依舊沒有歸處。
那時明心化厄也不理解,並且對此嗤之以鼻。
家境如此貧寒,丈夫早出晚歸,妻子在家操勞,哪裡幸福?
可是他們的快樂不是表現出來的,而是時時刻刻從心底漫出來的。
明心化厄不知怎的,一直記那對夫妻至今。
現在瞧著謝無鏡與李織愉,它想起了那對夫妻。
雖仍舊無法理解,何為「心之歸處,便是幸福」。
但它感覺謝無鏡一向沉靜深邃如海、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態,此刻仿佛化作了閒適的風。
那是一種它此前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放鬆。
前方有波光粼粼,是泉池。
織愉坐在馬背上激動地拍謝無鏡,「我要下來。」
謝無鏡將她抱下來,她腳步輕快的奔向泉池。
謝無鏡不緊不慢地牽著馬,跟在她身後。
待到了泉池邊,她已在池邊坐下,用手撥水。突然轉過頭,拿滿是水的手彈了謝無鏡滿臉水珠。
謝無鏡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水,在池邊堆好篝火,架好烤肉,然後去到她身後。
織愉提防地面對他,雙手防備在身前,怕他把她推下湖去似的,「你幹嘛?」
明心化厄趴在一邊啃草,不以為然地在心中吐槽: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幼稚?
卻見謝無鏡彎下腰來,手從池中快速一掠,濕漉漉的手在她後頸彈了下。
冰涼水珠滑進衣裙里,織愉驚叫一聲,瞪著眼睛撩起一大捧水去潑謝無鏡。
謝無鏡沒用法術去擋,側身躲開。但他離得太近,水還是濺濕了他的袍角。
織愉得意地笑。
謝無鏡面露可惜,嘆道:「我那嬌弱的妻,今天恐怕沒有荔枝吃了。」
「你威脅我?你竟敢威脅我?」
織愉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恐嚇道:「不吃就不吃。謝無鏡,從今天起,我不跟你說話了。」
明心化厄驚訝地瞪大馬·眼。
不是吧,怎麼突然就吵架了?
隨後就見謝無鏡拿了三顆荔枝送到織愉面前,「是我錯了。」
織愉笑起來,鬆開他,接過荔枝跑到篝火邊美滋滋地吃起來。
謝無鏡在她身邊坐下。
她吃得只剩一顆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