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的後事,我會幫你操辦。」
溫阮深呼吸幾口,情緒恢復,定定盯著他:「你本事不俗,能孤身救我,時機卡的這麼精準,想來能做到的也不止這些,可是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
「什麼都瞞不過少爺。」
慶三山竟然笑了,滿口的血,竟然一點都不難過,笑的輕鬆又愉悅,好像到這個時候,生命的最後一個瞬間,遇到了懂他的知己,這輩子值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我本想回到這祖地,苟延殘喘了卻此生,卻還是不想白瞎了我這份本事,遂我去欒家鹽場,做了個三方間諜……欒家家主和那個不省心的庶弟,娘娘教的紫素,他們狗咬狗,打的一地雞毛,竟然都很信任我,遂他們之間,以及和外面的來往通信,我知道的不少,也藏起了不少證據,如今就在我家中暗格……」
「然鹽務不明,吏治不清,我這身份又實在不怎麼好,想來當官的不會輕易信我,我亦信不過任何人,原本只固執的去做,起碼證明我是個好人,終沒被這世道染黑,那些東西若不能見於天日,就跟我的死一起消失,若上天垂簾,我便還能為大曆做最後一樁事……」
溫阮問了暗格的位置,握住慶三山的手,眉目認真:「此事我應下,必會如你所願。」
慶三山終於放心,身體也放鬆下來,聲音更弱,唇邊笑容卻更大:「您千萬要好好的,王爺他不容易的……我雖不懂內廷事,卻也知先皇后和太子仁善,不該那麼死的,左不過是宮妃陷害,儲位爭端,皇上偏袒,殿下一人爭不過,才突然轉了性子……想來這麼多年,王爺遇到的殺機從未少過,兩年半前,王爺還為此受大傷若非得一少年相救,恐都沒有今天……」
溫阮:「少年?」
「我亦不知是誰,」慶三山喘著氣,「那是我這十幾年,第一次見到王爺,也是最後一次,當時王爺正在遭受追殺,受了傷意識不清,應該沒看到我,我也不想被王爺看到,露出失望神色,只默默將那些歹人引開……」
「王,王妃快走……欒家和紫素……都不會善罷甘休,您若不抓緊時間……恐走不了了……」
慶三山本就性命垂危,說不了太多話,可能當時的事也的確不知道,只急聲催促溫阮離開,催也沒催幾句,被溫阮握著的手就滑了下來。
他走了。
溫阮伸出有些顫抖的手,輕柔的撫過他的眼睛。
果然,如慶三山所說,短暫的逃離並不能規避風險,就在此時,欒家和紫素的人,重新在夜色中圍了過來。
這一次,不再是擄走威逼利誘,而是圍殺。
他們好像回過味來了,發現純真無害的小少爺是裝的,他們全都被耍了,當然咽不下這口氣——
「給我殺了他!」
「碎屍萬段餵狗!」
「給我打成殘疾斷手斷腳關起來!竟敢騙我,我要讓他後悔一輩子!」